“裹兒,為阿耶磨墨。”
秦琬利落地應下,取了墨條,略磨了幾圈,便停下動作。
秦恪見狀,奇道:“怎麼了?”
“無事,只是感慨,好東西和差東西,感覺就是不一樣。”秦琬尷尬地笑了笑,看都不敢看父親一眼,繼續動作起來。
聽見女兒的話,秦恪越發心酸,他望著秦琬的眼神極為憐愛,目光落在攤平的宣紙上,卻化作一股決然。
次日,代王上書,嚴明四子秦敦痴傻之事。以孺人周氏照顧皇孫不周為名,褫其誥封;其子秦敬,不孝長輩,不悌兄弟,以爵位為由誆騙婚姻。念其為代王諸庶子中最年長的一位,予其安家費,責令出府,而永世無爵。
與奏摺前頭的大半段內容相比,後頭的小半內容,什麼媵王氏私配宗女婚姻,褫奪誥封;什麼媵李氏將宗女照顧得好,封為孺人;什麼長女已出嫁,次女和三女正直花信,請封鄉君。於請封者,自然是天大的事情,對代王和聖人來說卻不值一提。正因為如此,代王連另寫一封奏摺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在一封奏摺裡將事情交代清了。
聖人看著這封奏摺,發現懦弱長子本行雲流水的字跡,如今竟有點鐵畫銀鉤的意味,一筆一劃,力透紙背,不由嘆息。隨即,聖人大筆一揮,寫了兩個字。
準、奏。
訊息傳開,滿座譁然。
代王秦恪是個老好人,這是滿朝權貴都公認的事情,他溫吞而優柔,很少說人壞話,更少處罰旁人。哪怕對一個人不喜到極點,他也是遠遠地避開,絕不會因一己好惡去傷害對方。正因為如此,他此次的行為才更顯得決絕,也讓旁人不住猜測:代王這是不是在向聖人宣洩著憤怒?畢竟,若不是聖人偏心,他就不會流放十年,兒女都不能教養,弄得如今亂七八糟。好容易回來,沒犯半點錯,就被排擠出皇位繼承人的範圍,換做是誰,心裡都有氣啊!
對這則流言,趙王的反應最大——若無代王,他在諸皇子中就居長,繼位天經地義。聽見長兄成了宗正寺卿,他高興得緊,飯都比平日多吃了兩碗,更莫要說酒,可如今……也對,那張椅子,誰不動心恩?大皇兄,若你真不知好歹,做弟弟的,可要給你點教訓了!趙王心中盤算著,找個什麼機會給長兄難堪,忽聽得門人稟報,魏王輕車簡從,進了代王府的大門。
第七十章 初見魏王
聽見魏王拜訪,秦琬拼命搖著父親的袖子,央秦恪讓自己作陪。
回京的路上,秦恪與沈淮也探討過一番,知曉魏、魯二王乃是繼位的大熱門。偏生對這兩位弟弟,秦恪都不怎麼熟悉,一時半會也摸不清對方的脾氣。他不介意愛女一直跟著自己,卻不知魏王心中作何感想,對方初來乍到,還是別太特立獨行的好。
秦恪打定了主意,便想回絕秦琬,見愛女可憐兮兮又忍不下心。父女倆糾結了好一會兒,終究是秦恪服了軟,讓秦琬坐在一旁的廂房裡旁聽,條件是不能發出聲音。
秦琬知道這是父親能應允的極限,利落地允了。
她在彭澤的時候,旁聽沈曼與嚴氏的談話已成習慣,即便三四年未做這等事,也不會生疏到哪裡去。
縱著女兒聽壁角這等事,秦恪做起來還是有點心虛的,正因為如此,魏王一走進來,剛說了句:“見過皇兄。”他就忙不迭說:“六弟請坐——”竟是難得一見的熱絡。
魏王聞得秦恪這幾日請太醫,上奏摺的事情,早將代王府發生的事情猜出了大概。他本就是抱著“請罪”的想法來了,見長兄熱情,他面上不由流露幾分慚愧之色,坦言道:“實不相瞞,做弟弟的這次來,是給兄長賠罪的。”
聖人同意讓魏王上門,顯然魏王在秦敬的事情上雖然插了手,卻多半是無辜的,秦恪現如今對周紅英和秦敬的感官差得很,不知他們究竟做了何事,才累得魏王插手,平白惹一身腥,便道:“六弟的品格,為兄信得過,定是我那孽子不好,讓你受累了。”
他說得這般直白,全然不似自謙,魏王聞言,愧色更濃,眼中卻隱隱有一絲羞憤:“兄長如此明理,弟弟也只能實話實說了。四年前,府上的二郎君為爭天香樓行首,與平寧縣公的兒子打了起來,失手將對方打死。平寧縣公當天就去大理寺卿家坐著,說殺人要償命,大理寺卿不敢應,御史大夫不允平寧縣公進門,刑部尚書和稀泥,為弟恰好在刑部學習……”說到這裡,他嘆了一聲,沒再說下去。
秦恪未料到還有這麼一場,驚道:“不是說周家與人爭田惹出的事麼?”
話音剛落,他就意識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