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給個媵的名分,省得於氏成日鬧騰。
沈淮出門後,裴熙才問:“讓沈淮納個良妾,還用得著這樣拐彎抹角?浪費心力!”
低等官員沒有納妾的資格,所謂的姨娘也都是賤籍玩物,主母可隨意發賣。三品以上的官、爵、勳卻不在此列,他們都擁有媵的名額,可納良妾,生下來的兒子也是良家子。
奴婢放良的人沒有入仕的資格,良民卻是有的,這就是為什麼裴禮庶弟眾多,他唯獨敵視裴義的原因。
媵的兒子,若是會讀書,會做官,比嫡子更適合榮耀門楣,庶強嫡弱,不過十幾二十年。正因為如此,勳貴世家的主母才最忌憚媵,若是丈夫有了媵,什麼事情她們都能擱到一邊,專心致志地對付起很可能威脅自己兒子地位的小妖精。
秦琬自然知道直接插手旁人的家務事會惹來對方的不滿,所以她迂迴婉轉,輕鬆讓沈淮自個兒想到如此巧妙的解決辦法。她的心思,沈淮不明白,裴熙還能不明白麼?正因為明白,他才不屑。
在他看來,沈淮就是軟弱了些,髮妻又如何?往莊子裡一送,宅子裡一關,由粗壯的婆子看著,對外就說病了,對兒子就說她犯了大錯,必須關起來,否則會給全家招來禍端。左右沈淮也沒納妾,風評也好得很,誰會相信他失心瘋了謀害妻子?過一兩年,給嫡長子挑個有見識的兒媳,不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分明是他自己處理不好家事,反倒要秦琬費心思給提醒,實在無用。待會他就派人給沈淮送十個八個絕色美人去,還需要驚動秦琬?
裴熙一貫冷酷而涼薄,瞧不起蠢貨,尤其是自作聰明的蠢貨,秦琬當然知道這一點,不由嘆道:“旭之,你……”真是太偏向我了。
本著為沈淮好的名義,插手人家家裡的事情,秦琬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不對,但她實在煩透了於氏的舉動。既然於氏給她找了不痛快,她自然得找回去,也好讓於氏認清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
事實上,誘導的話一出口,秦琬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太過幼稚,和於氏這種女人計較什麼呢?偏偏裴熙一味袒護,雖說這的確是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可也……
“別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廢話,我就是這樣的人。”裴熙睨了秦琬一眼,不屑地說,“當斷不斷,反受其害。”
秦琬搖了搖頭,無奈道:“夫妻多年,打著骨頭連著筋,真正能割捨的人究竟是少數。”
“哼,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棋局未完,咱們繼續。”
第一百零五章 永寧首日
八月初八,永寧節,聖人、皇室宗親、權貴門閥、文武百官齊聚長安南郊圜丘,祭天酬神。
祭天之事幹系重大,忌諱甚多,若非夏太祖秦嚴一力抬高嫡妻的地位,即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也不能參加,更莫要說旁的女眷。好在定例已有,男人們去祭天,地位足夠的命婦們貴女們會被邀請入宮,由郭貴妃、李惠妃和劉華妃三位妃嬪設宴款待,等待著晚上的宮宴。身份不夠的命婦們就只能在宮門外候著,依著順序,朝太極殿的方向磕頭。
磕頭的想進宮,進宮得又分了三六九等,有在門外候著的,有在偏廳等著的,有在正殿站著的,還有端坐其中,言笑晏晏的。這樣強烈不對等的待遇,毫無疑問會刺激到人,讓他們渴望向上爬。
秦琬攙著母親,不肯假手於人。
十年流放,難產又折了么兒的經歷,對沈曼的身子造成了難以言喻的創傷,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到了“虛不受補”的地步。好在她是武將之女,年輕的時候也好騎馬打獵,底子尚在,精心調養也堪堪好了些許。卻仍是禁不得風,禁不得吵,禁不得累,臉色還有些蠟黃,瞧上去懨懨得罷了。
代王府規矩森嚴,自然沒人敢打擾王妃清淨,到了宮中卻不那麼輕鬆自在。哪怕聖人深知長子的本事,若沒沈曼護持,多少個秦恪也死在流放之地了,又見沈曼病得這樣厲害,對長媳十分欣賞和體恤,給了她諸多特權和優待。饒是如此,也不能抹去秦琬的擔憂。幾乎是一大早上,她見著母親的第一刻,眼中的擔心就沒少過,更沒將目光從母親身上挪開分毫,唯恐沈曼支撐不住,當場昏倒。
沈曼知女兒一貫懂事,見她今兒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笑容過後,情緒又有些低落。
唉,總歸是她不中用,好容易熬得苦盡甘來,偏偏壞了身子。若是能給裹兒添個弟弟,平安撫養長大,此生也沒有遺憾了。
郭貴妃、李惠妃和劉華妃都只是從一品的四妃,雖說資格老又有兒女傍身,對著一眾正一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