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想來是昔日憑著玉雕功夫謀生的緣故,就不知“遲”是合意?十之八九*是陳年往事積壓在心,為禮貌計,還是不要問的好。
蘇銳看得出秦琬是真心這麼說,又見兒子神色淡淡,雖沒露出明顯的不耐和厭惡,到底是疏離的,忍不住在心中嘆息。
縣主何等伶俐,自己這個兒子怎麼就……難不成玉遲在京中三年,他們竟沒打聽過他的來歷?不管自己還是江柏,對玉遲都很推崇,為得是什麼?聽聽玉遲的履歷就知道了。貴介公子淪落成奴隸,非但沒死,反倒從奴隸爬到玉工,再玉匠,又混到了馬賊首領的心腹,苦心數年,終於滅了這一支馬賊。
玉遲大仇得報,不要馬賊窩那些沾著無盡血淚的不義之財,他將偌大錢財悉數捐出,為國教修建神像。為眾人所知後,又憑著一手出色的玉雕技術在於闐國混得風生水起。因他好教養,好膽識,便被一名家道中落的老貴族看重,將獨生女兒許配給他,也算得了個貴族身份。自那之後,他便開始插手妻子家中的庶務,琢磨起商賈之事。
此人八面玲瓏又心狠手辣,遵守信諾又視許多規矩為無物,敢拿,更敢舍,本就引人忌憚。偏偏他還與各方都交好,誰都願意聽他的,誰都樂意買他的賬,就連馬賊,與他死磕過後也怕了,索性來個和氣生財。也就是他,各方勢力都不沾,各方勢力都來得,乾股的擁有者說出來,來頭個個都嚇人,這才在短短十年內混成了“西域第一商隊”。若非西域政局敏感,國與國之間多有不妥,他嗅到了風聲,怕被當做肥羊給宰了。否則,他縱是再怎麼與蘇銳“結好”,也是不會來長安,更不會做西席的。
這樣有心機,有膽識,有手腕,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的人,即便做不成朋友,最好也別成敵人。何況玉遲髮妻早喪,沒留下一兒半女,他雖逢場作戲,也沒真正跟在身邊長久服侍的姬妾奴婢,更別說子嗣——坐擁萬貫家財,結好各國權貴,自身名頭甚大,偏偏又無牽無掛。這樣的敵人,誰不害怕?
蘇銳何等聰明,一見長子對玉遲的生疏冷落,再想想這幾年接到的家書,如何不明白幼子對玉遲不敬,才被玉遲所冷落?若非如此,以玉遲的手段,收服一個黃口小兒還不是頃刻間的事情,怎會半點心思都不用,報信時一片花團錦簇,細讀卻全是敷衍了事?如不是長子和海陵縣主堪堪成親,不好這時候將新郎官帶走,蘇彧真想將長子帶到西域,扔到魚龍混雜之地,看看他能活幾日。
他心中嘆息,蘇彧也覺得父親不講道理——瞧不起商人怎麼了?士農工商,商人本就是最末等的,縱家財萬貫,也得罪不起破家的縣令,區區主簿、功曹這等不入流的官員也要耐著性子結交。趙王在諸王中若有若無地低了一等,為得是什麼?還不是他的生母出自鹽商之家,不登大雅之堂麼?
這等想法固然沒錯,玉遲再怎麼有為,攤上了一國之主想謀財害命的事情,也只能狐假虎威,來長安避禍。只可惜,西域和大夏不一樣。
大夏國泰民安,訊息通與不通就沒那麼重要,西域卻不然。西域諸國林立,商人的訊息最是靈通,人脈也最為廣闊。即便是位高權重的大都護,若是一個不留神,得罪了哪個大商人,讓他們感覺到“大夏的惡意”,轉個身就將城池賣給了胡人,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每每想到自己為了兒女的安全,沒將他們帶在身邊見一見世面,導致他們養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淺薄秉性,蘇銳的心就被什麼堵住了似的,悶得可以。故他也不再歡笑,鄭重地對玉遲介紹秦琬:“海陵縣主乃是我蘇氏一門的冢婦,四郎若再對先生有所不敬,竄到內宅去,先生尋海陵縣主便是了。內子雖一腔慈母之心,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規勸孩子走上正道,責無旁貸。”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聽不出蘇銳想奪了,至少是分了妻子的權交給大兒媳的意思?哪怕不是現在,也是不久後的將來。
別人家的新嫁娘,尚有不熟悉事務,需婆婆教一教的過程。放到皇室貴女這裡,誰敢教她們?這豈不是說王妃們的教養不好,惹王妃厭惡麼?
秦琬見了,心道蘇銳雖是個明白人,到底不夠明白,不瞭解內宅這些彎彎繞繞——女人為何都想生兒子?只因天底下的兒子大部分都活得比老子長,做娘子的時候吃苦,待當了老封君,孝字當頭,便可享盡清福。更別說蘇家情況特殊,滿門榮耀雖來自於蘇銳,長安的曲成郡公府卻是莫鸞的天下,誰讓蘇銳沒二房更沒寵妾,蘇府兒女盡是她所出,感情深厚非常呢?奴僕早就知道該效忠誰,不存在動搖的問題。秦琬一來就奪莫鸞的權,哪怕莫鸞願意,她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