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當時一頭霧水,意外的是,對於花眠的決定,玄極聽過之後只是沉默。
當晚在她房間門外生生站了一夜,天亮時轉身走開,之後,兩人就形同陌路了。
青雀還是在玄極有意無意的指示下留在花眠身邊伺候,好在花眠並沒有將對著玄極的一腔怒火發洩在別人的身上,對青雀還是一如既往地客氣……青雀很想搞清楚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追問青玄,那傢伙卻是一臉心虛加欲言又止,最後被逼急了,還讓青雀給傳話,要跟花眠道歉。
青雀被矇在鼓裡,這些天不知道翻了多少個白眼——
並不知道這些神經比麻繩還粗的男人們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再後來,狐族二皇子的東西一箱箱的往偏殿抬,等青雀反應過來這些價值連城的寶貝都是所謂的“聘禮”時,關於狐族二皇子上官濯月充當老實人,接盤人族領袖易玄極未婚妻的“奇談”已經由遮遮掩掩變得人盡皆知。
……眾人有些懵逼。
當事人卻顯得非常淡定。
此時此刻她坐在茶几邊,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轉過身細細檢查著過幾日要穿的嫁衣針腳——與人族那火紅的嫁衣並不相同,狐族的嫁衣是白色的,純白的羽衣帶著巨大的兜帽,在人族看來其實白色是不大吉利的顏色,但是聽說這羽衣在狐族世代相傳,又一些特別的意義,尤其珍貴。
火紅的滾邊,描金線的百鳥繁花,唯獨這兩樣看著有一些婚禮的熱鬧。
“姑娘,那羽衣上的百鳥繁花倒是看著有些眼熟。”青雀沒話找話,她怕花眠天天憋著不說話能活生生把自己悶死。
“嗯,”花眠柔軟的指尖從那百鳥繁花紋路上掃過,聽著有些漫不經心的冷漠,“無歸劍劍鞘上的圖案照著搬過來的。”
“咦,”青雀一愣,“怎麼用那個圖案啊?”
花眠輕笑一聲,垂下眼,卻並未作答。
曾經捧著嫁衣,滿心期許那一日的到來,挑燈細細在紅嫁衣的一角小心翼翼地縫下一朵屬於無歸劍鞘上百花中的一朵……那個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擁有一副完整的與劍鞘雕刻圖案相同的嫁衣,若是那個人當初這麼做了——
她恐怕會幸福激動得死掉。
“……”
敷衍勾起的唇角放平,花眠顯得有些興致缺缺地將正在打量的嫁衣放回了禮盒裡打發青雀放好。
“無歸公子呢?”
“公子好著呢,今日去看的時候,好像已經可以稍站一會兒,練一會兒劍了。”
“他怎麼那麼閒不住啊?螞蚱似的。”
青雀笑了起來,不太清楚這忽然冒出的無歸公子,和花眠姑娘是什麼關係,看著倒是親密。
那日祭劍歸來,她渡了一半的修為給他,像是對著個被□□得一塌糊塗的舊衣裳縫縫補補,原本只是向死求生,苦苦掙扎,沒想到還真被她把人給了下來……
玄極給無歸隨便找了個身份搪塞過毫不知情的人們,然後將他安置在養心殿內修養——前幾日花眠去探望他時,他已經可以下地走動,只是胸前那一道傷疤實在觸目驚心,讓人輕易想到那日鎖妖塔的邪氣大劍對著他穿胸而過的一幕……花眠當著他的面又好好哭了一輪,然後無歸就不許她再去探望他,說是嫁人前流淚,終歸還是有些不吉利。
花眠沒說什麼,她也沒有告訴無歸,其實吉利不吉利根本無所謂,她已經生無波瀾地活了四千多歲,接下來的幾千歲,她也還是會這麼渡過的——
拽著無歸說了一些話,還談及自己的婚禮,又不可避免地說到了他們的主人,花眠沉默了幾分鐘好好對無歸拜託了一件事,無歸聽後勃然大怒,直接將她哄走。
之後更是對她閉門不見。
當真白眼狼得很。
花眠想著,又覺得有些疲憊,見青雀踮起腳想把放嫁衣的禮盒收好,那搖搖欲墜的模樣,她微微蹙眉讓她就隨便找個角落擺著行了當心摔著……等月亮完全升過柳梢頭,青雀退下,屋子裡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花眠吹熄了蠟燭,滾上床拉上被子把自己裹好,又在冰冷的被窩裡打了個寒顫。
這個冬天實在是太漫長了,她心想,也不知道春天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來,她倒是想要看看,書中北狄的春天草長鶯飛的模樣。
閉上眼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卻全無睡意。
睜開眼,翻了個身,就看見坐在窗稜邊,將撒入的月光完全遮掩起來的高大身影……花眠握著被窩的手緊了緊,緩緩閉上眼,用平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