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發現懷中抱著孩子已經安靜下來不哭,花眠低下頭,卻意外地望入一雙好奇而乾淨的眼中,清澈而無憂的模樣,像是完全不知道片刻之前,自己曾經死裡逃生,而家人無一倖免……
他什麼也沒做錯,一夜之間卻成了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花眠心中茫然,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第一次對玄極口中的“諸夏蒼生”有了一個很詳細的具體概念——
而眼下。
她想,說是一句人間煉獄,也不過這般景象。
玄極心中一直裝著的那些東西,就像是她此時懷中抱著啼哭不停的孩童,沉甸甸的,卻如此鮮活。
……
做完了所有的事,花眠這才想起自己有許多私事未做。
連頭髮都來不及攏一下,撩起裙襬便風風火火要衝回偏殿,因為方才目睹了那番慘象,心裡還為玄極的病逝著急,連帶著一路上肚子裡的彎彎腸子倒也強行擼順了,突然想開了許多——她覺得自己不應該撈拘泥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患得患失的,玄極本來就是她的主人,她未來的夫君,那個善水如今看來暫時一根毛也別想分到,她又何苦因為她的事情跟他慪氣?
他一直不應該只拘泥於那些小情小愛裡。
更何況主人對她好不好,這種事她自己清楚得很,婚前抬到她那個小院子裡的聘禮塞得人走路的地方都沒有,剛開始她還興致勃勃地開啟來一樣樣看,到後面都打消了這念頭——因為東西實在太多了,她看都看不過來,青雀說,玄極恨不得把寶庫裡能拿出來的東西都拿給她了。
就這樣一個好的男人,她能得到真是三生有幸,她的報答卻是活生生將他氣得吐血了——
想想那張棺材似的臉,向來不喜不悲,只有他三言兩語將人家氣得吐血的份,哪裡輪得到人家氣他?而她卻做到了,就為了聽他親口說一句“我心悅你”……
吵架的時候,光想著他各種的不好了。
像是親自矇住了自己的雙眼,全然忘記了往日的甜蜜和他那些能讓人心中小鹿亂撞的體貼舉動,也忘記了他心中有的志向,他肩上揹負著的包袱。
“……啊,我真蠢。”
現在想想,花眠恨不得穿越到半個時辰以前掐死那個衝動得昏了頭的自己,一廂情願深情表白之後擰頭就跑,彷彿像是墜入了自己寫好的戲本里自己為自己的委屈著了迷——
這不是活生生將玄極往外推麼?
想到這裡,花眠腳下恨不得快得要生風,乾脆化作一團藍色的光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看見,沒頭沒腦地往來時的方向撲去,當時心裡想著的就是心急火燎地想要見到玄極——
問問他是不是要被自己氣死了;
再問問他傷的怎麼樣;
病得重不重;
邪氣入侵打緊不打緊;
然後最好能再摸摸他,撲進他的懷裡,告訴他自己的手很疼,但是她突然又一些懂了他要做的事——
立刻馬上的那種。
花眠跑得快,像是沒腦袋都蒼蠅似的,正在心裡盤算著要不和玄極和好之後,尋份大禮獻給無歸,也好感謝感謝他難得地多管閒事……就在這時,忽然“撲”地一頭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中,被阻擋了去路,花眠被撞得頭昏腦漲,生生後退幾步!
花眠定眼一看,居然是上官濯月,大晚上不睡不知道出來閒晃什麼……介於上次兩人獨處時發生的事兒實在讓人不太愉快,再加上她現在急著去見她家主人,實在沒空與他多囉嗦,兩人對上眼,她一拱手豪邁地打了個招呼便要與他擦肩而過——
然後就被原樣拎了回來。
花眠覺得那“狐狸之窗”的眼睛實在是太生得惹人厭了些。
“你怎麼在這?皇城外亂作一團……”
“正是外頭出了那等亂子,父皇讓我來請人族領袖,卻沒曾想到他病得下不來床。”
“……”
月色之下,她看見上官濯月好整以暇地瞅著自己,微微蹙眉抖開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正想問他做什麼,這時候卻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捂住嘴,往偏殿那邊帶去——
居然也是帶著她往玄極在的地方去。
花眠心想那既然這樣,也不跟他多糾纏浪費時間,反正到地方再甩開他就是……只是沒想到這傢伙勁兒也挺大,到了地方居然甩他不開,生生被壓住了嘴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是聽見他附在她耳邊道:“剛才我來的時候,聽見你家主人在與他那心腹商討什麼,原本以為是說鎖妖塔的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