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安猛地看見顧玖,神情有些恍惚,遙遠的記憶破殼而出,是那的鮮活。
記憶中那個振振有詞的小姑娘,和眼前的婦人,兩張臉重疊在一起。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你……”
周世安嘴唇張合,他本想問你為何在此。結果“你”字出口,剩下的話怎麼也開不了口。
“我姓顧,人稱詔夫人。不出意外,先生應該聽說過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周先生一起吃酒喝肉。”
“你就是詔夫人?”
周世安很詫異,緊接著又是一臉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也只有當年那個巧舌如簧的小姑娘才做得出各種驚世之舉。
此時此刻,周世安突然釋然一笑。
人生際遇,真是神鬼莫測。
他衝顧玖一笑,“夫人有請,老夫恭敬不如從命。”
“多謝先生賞臉。”
顧玖下了馬車,同周世安一起走向滷肉攤。
就著路邊攤的坐椅,坐了下來。
引來過往行人,紛紛側目。
周世安一糟老頭子,出現在滷肉攤很正常。
關鍵是顧玖,一看穿衣打扮,言行舉止,就知出身不凡。又是女子身份,根本不該出現在和她身份完全不符的陋室小巷。
這就好比,穿著幾十萬的高定晚禮服,在路邊吃大排檔。
坐在路邊攤,顧玖坦然自若。
每樣滷菜來一份,再來半斤佳釀。
聽到顧玖點菜,老闆和老闆娘齊齊回過神來。
兩口子都有些緊張。
攤子來了位大人物,下意識的變得小心翼翼。
很快,酒菜上齊。
周世安沒有同顧玖客氣,自顧自埋頭吃起來。
他已經好多天沒見到肉味。
蘭臺寺的廊下食,一言難盡。
尚膳監的那幫人個個都是捧高踩低之輩,看人下菜碟。給蘭臺寺送去的廊下食,基本上都是水煮,都捨不得用一點油。
有家底的同僚,中午自費在外面吃,或是由家中僕人送餐。
既沒有家底,也沒有僕人送餐的周世安,只能每日忍受著豬食一般的廊下食。
此刻,他敞開肚皮吃肉喝酒,吃得十分滿足。
先將肚子填了個六分飽,他才顧得上說話,“你不吃嗎?”
顧玖含笑說道:“周先生不用管我,你請自便。”
周世安似笑非笑地看著顧玖,“是嫌這裡髒,環境不好?”
顧玖坦然道:“這裡的環境的確不太好,但是同我不吃滷味沒有關係。我身體不太好,目前飲食以清淡為主,吃不得重口味。”
“哦!”
周世安笑了笑,拿出手絹擦擦嘴角,“你的誠意我見到了,不過還是那句話,我在蘭臺寺挺好的,沒打算辭官去書院教書。”
顧玖點點頭,“來之前我已經瞭解過。周先生不用辭官,每月抽兩天到書院上一堂課也行。”
“山河書院是多缺先生,竟然如此稀罕我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糟老頭子。”周世安既是調侃山河書院,也是調侃他自己。
顧玖坦然自若地說道:“山河書院有很多很好的先生,每一位先生都有自己獨特的教學風格,深得學子們喜愛。
山河書院從辦學之初,定下的風格就是百花齊放,相容幷蓄。我們接納任何不同的想法,接納各種不同特質的人。目前書院還缺少一位不合時宜狂放不羈的教書先生,周先生可願填補這個空白?”
“哈哈……”
周世安放聲大笑,“老夫不知道鎮國侯同你說了什麼。老夫要說的是,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什麼狂放不羈不合時宜都是過去,夫人還是去找年輕人吧。大把的年輕人,能滿足夫人的要求。”
顧玖含笑說道:“狂放不羈的年輕人很多,奈何沒有一位擁有周先生的學識和才華。”
“周某也就是個窮讀書的,日子雖然清貧,然而周某安貧樂道,滿足現狀。”
“一年一千二百兩,外加獨棟二層小樓,有專人伺候生活起居。並且幫著出版文集書冊,潤筆費從優。可自行編輯教材,出題考察學生。”
談話談到這個程度,顧玖放棄周旋,直接開出條件。
周世安明顯愣住。
顧玖繼續說道:“周先生若是考慮清楚,可直接上山河書院教務處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