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身邊這四個丫頭都是跟著奶奶出嫁的,除了立冬,年紀都不小了。春分是早定了親,自是不著急,可是霜降……”抹淚:“她還當自己小,可是跟她同歲的,都生了倆娃了。我自是替她急的。這不,前一陣子,有個善人,也是從前見過霜降一面,就看上了,想要娶她回去。若說她不過是個丫頭,哪有當奶奶的命?可是人家的聘禮豐厚,不照一個普通官宦人家娶正室的差。我琢磨著,這也是霜降的福分,就應下了。上回就想跟奶奶說這個事,跟奶奶討個恩典,可惜奶奶不在,所以咱們今天又來了,可是這丫頭……”
又哭起來:“還沒說上兩句,就把咱們攆出來,還尋死覓活的……”
於婆子正自哭訴,屋裡忽然爆出一聲怒吼:“我就是死,也不給那老棺材瓤子當小老婆!”
於婆子扯高了個調門,哭得更大聲。
阮玉接了小丫頭遞來的茶盅,拿盅蓋撥了撥表面浮茶:“這老棺材瓤子是怎麼回事?”
於婆子急忙眨眨眼:“奶奶別聽那丫頭胡說,趙員外雖然年紀大了點,可是年紀大,知道疼媳婦。而且身體棒著呢,再活個百八十年沒問題!”
“哦,”阮玉將茶盅交還到小丫頭手裡,拿帕子拭了拭唇角:“這麼說,我還活不過他呢……”
眾人一怔,有人笑出了聲。
金玦焱站在人群中,一直在觀察阮玉的神色,聽聞此言,也不禁勾了唇角。
於婆子今天骨碌了一身土,就想弄霜降個沒臉,好乖乖跟她回去。不想事情完全不按照她預定的發展,而她又急於達成目的,於是不顧於連富拽她的衣角,連聲道:“這怎麼可能?四奶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還有人笑,於婆子便有些懵:“四奶奶,咱也甭說旁的了。霜降這丫頭是一定要跟咱回去的。人家說,就看她好,八字也合,便不講那些個虛禮了,三日後就抬她過門!”
“若是我不肯放人呢?”阮玉瞥了眸,慢條斯理。
“不肯放人?”於婆子傻了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四奶奶,你可不能壞人姻緣啊!”
“霜降的姻緣,我自有主張,就不老您二老費心了!”
“怎麼不讓我們費心?父母之命,天經地義!”於婆子叫喚起來:“我養她這麼大,難道還不能給她做主了?四奶奶……”
“沒錯,霜降長到這麼大,的確有您二位的功勞。但是二位別忘了,霜降是家生子,自打她出生,就是我們相府的奴婢。而今跟了我,就是我的丫頭。試想,若是我不能為她做主,還有誰敢越過我去?難道比我這個主子還有能耐了不成?”
“四奶奶,話不能這麼說……”
“好,那就換個說法。”阮玉乾脆利落的打斷了她:“敢問霜降的賣身契在誰手裡,你們二人,賣身契又在誰的手裡?我只聽說主子能給奴才做主,倒沒聽說奴才要給奴才做主的。既然我是主子,霜降是死是活是打是賣都有我說了算,哪個敢多嘴?沒有王法了不成?”
“四奶奶,老奴並非想越過四奶奶,只是事情來得急,一時來不及跟四奶奶商議。如今婚事已經商量妥了,若是霜降不肯嫁過去,那邊就要拿我們老兩口是問啊。四奶奶,求求您開開恩吧!”於連富連連磕頭,大放悲聲。
“婚事商量妥了啊,”阮玉歪著頭,一副不解模樣:“那不是您二位的事嗎?和我有什麼關係?”
於婆子只覺阮玉蠻不講理,以前在相府見了,不過是個矜貴得目中無塵的官宦小姐,怎麼如今跟個破落戶似的胡攪蠻纏?
一時之間,也不講什麼尊卑了,霍的站起:“四奶奶若是不放人,我們就……”
“你們就怎麼著?告我啊……”阮玉噗嗤一笑:“想來你們今天來到這,我爹還不知道吧?”
二人神色一變。
阮玉就笑了笑,撣撣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站起身:“估計你們也是不怕他老人家知道,因為得了金銀,又得了小莊子,誰還甘心做奴才?到時贖了自身,過快活日子,我爹就算想找麻煩,也得顧及官聲不是?”
“四奶奶……”
“還是別叫了。既然你們有這麼好的打算,不妨就照著打算走下去。反正人是我的,你們要是敢硬搶,也得看官府答不答應。金家雖然是商家,亦是奉公守法,如今又是皇商,也不知若被驚擾了會是個什麼罪過……”
“四奶奶,”於婆子忽然跪地,爬到阮玉跟前,抱住她的腿:“霜降若是不肯嫁,小栓他……他就保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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