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了於婆子的獨子入甕,然後恩威並施的求娶霜降。
阮洵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只要霜降點頭就行了。
可是霜降不同意。
阮玉默了默:“霜降,你跟我說實話,我今天這樣對待你老子娘,你恨不恨我?”
霜降猶豫片刻,搖搖頭,眼淚卻掉下來。
阮玉便嘆氣。
當時她只顧著一時之氣,要把霜降解救出來,其實也是因了她前世的經歷。
她剛考上大學的時候,家裡忽然打電話要她回去一趟。她不明所以,以為是父親出了什麼事。結果到家才知道,繼母託人給她找了門親事,那男人據說是什麼公司的老闆,已經四十好幾了。離過一次婚,兒子幾乎跟她同年,而她當年,剛剛十八歲。
她當時氣得不行,可是家裡根本就沒有給她做主的,還反鎖了門,若不是她打窗子爬出順著四樓的排水管跑了,不知會出什麼事。
也便自那時開始,她就跟家裡斷了來往。
這本已是塵封的往事,今天一併被勾了起來,看著於氏夫婦,就好像看著她前世的……
然而霜降並不同於她,或者,霜降永遠不會像她這般對仇恨耿耿於懷,對欺騙她背叛她的人毫不留情!
霜降哭了一會,抽泣道:“我只是擔心小栓,他還那麼小……”
阮玉垂了眸:“這個,我幫你問問大人……”
霜降一怔,連連磕頭:“謝謝奶奶,謝謝奶奶……”
阮玉疲憊的揮了揮手。
她能理解,依霜降的脾氣,若不是被逼到今天的份上,是絕不肯吐露一個字的。於氏夫婦也不好去求阮洵,畢竟是自家做了醜事,一旦被人傳開,丟的是相府的臉,他們也休想待下去,所以就打算拿了霜降犧牲。
這就是女人的命運嗎?
她揉揉眉心:“你先歇著吧,明日我就回去一趟……”
霜降再次磕頭,卻不肯離去,囁嚅道:“奶奶就別罰那些人了。我爹孃說是來探奴婢,大家都知道奴婢是奶奶跟前的人,如何敢攔著?再說……”
她咬了咬唇,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他們是相府的人……”
是了,不管姑娘出身何處,如今是花落金家……
阮玉冷笑:“相府麼……”
霜降便磕頭:“還請奶奶饒他們這次。他們生養我一回,我總不能來不及報恩,就……”
春分進了門,見阮玉神色不虞,忙著人把霜降扶下去了。
阮玉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額,出了半天的神,是兩道類似笛子的聲音將她驚醒。
尹金?
然而抬了頭,只見春分立在面前,欲言又止。
而就在她回過神思之際,笛音又不見了。
大約是幻覺吧。
阮玉忽然意識到,若是她真的能回到現代,霜降怎麼辦?春分怎麼辦?還有……
她今天算是把霜降的麻煩解決了,可是以後呢?
心思有些亂,轉念又想,不是還有如花嗎?
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
對了,穿越的時候她得把如花帶上,好把這具身子還給它。
於是又笑了:“今天真是累了,霜降不在,就麻煩你幫我梳洗了。”
春分只覺主子怪怪的,又不好說話,只扶著她往淨房而去。
剛走了兩步,就見立冬抱瞭如花闖進門來,眼睛發紅,小嘴抿抿著,一副委屈模樣。
“立冬,怎麼了?”春分只覺頭痛。
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多事?是不是衝到了什麼?是不是該去廟裡捐點燈油?
立冬小嘴癟了癟,終於哭出聲來:“四爺他,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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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玦焱閉著眼睛,聽著外面漸漸安靜了,方從荷葉託首上抬起頭。
他又在黑暗中坐了許久,對著隔道的喜鵲登枝花格窗出了會神,方吹亮了火摺子,點了燈。
黃花梨木的書桌上,鋪著的是一紙荷花,最上面的花苞鼓脹得厲害,似乎下一刻就要噴薄綻放。
他瞧了一會,收起,重新鋪開一張宣紙,凝神片刻,飽蘸了墨,落筆其上。
紫檀木的琴案,芳香古雅。
素樸的飛泉琴,曲調悠長。
旁邊坐著個人,粉色的衣衫隨風飄擺,一雙柔荑飛舞如蝶。她垂眸斂眉,神色安靜而愉悅,似是沉浸在優美的樂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