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臉莫名地望著她。
蘇蘭的一隻小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瞧著連螞蟻都捏不死,可手底下的那個人卻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
她沒有一下子捏碎骨頭,而是一點一點慢慢地加重力氣,感受著森森白骨在指下寸寸斷裂。
緩慢的折磨和凌遲。
周圍宮人哀哀慼戚的抽泣聲中,腳下的宮女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中,骨裂筋斷,悄無聲息。
蘇蘭眼裡一片冷淡的漠然。
最終,那宮女承受不住這般漫長劇烈的痛楚,尖叫道:“是……是香貴人叫我說的!皇后饒命,是香貴人她——”
香貴人猛地坐了起來,下腹又是一陣疼痛,疼得臉更是白了幾分:“你!秋霜,你為何血口噴人?”
蘇蘭放開了手,任那宮女癱倒在地,身體還在不住的抽搐。
她看著神色僵硬的朱修,笑了起來:“皇上,臣妾一直以為,世間最鋒利的兵器,從不是刀槍劍戟。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最是可畏,殺人於無形,莫過於此。”
朱修的臉色難看起來。
蘇蘭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從容且鎮定,眼底卻有淡如煙霧的悲哀凝起:“一個奴才幾句空口無憑的話,皇上就認定臣妾是心腸歹毒的惡人。”她輕輕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有時候,臣妾甚至覺得,在這個地方,真正弱小的,並非這些不起眼的奴才……誰不得帝心,不得皇上信任,便註定孤立無援。而臣妾,恰恰是後宮中,最為寸步難行的人。”
語畢,旋身便走,再無留戀。
層層疊疊奢華至極的宮裙,如一汪冰藍色的水,靜靜地流淌過硃紅的地,玉白色的臺階,漸漸遠去。
朱修心裡無端絞痛,情不自禁地追了幾步。
可那人不曾回頭,不曾停留。
他看著她單薄孤寂的背影,逐漸離開他的視線邊緣,沉默而隆重的告別。
唯有月華與她同行。
*
次日一早,聽說皇帝命香貴人閉門思過。
蘇蘭聽著小綠幸災樂禍的聲音,沒多大反應。
又過了幾天,下朝後,朱修突然不聲不響的過來了。
蘇蘭接到訊息,他都到未央宮外了,也來不及準備,便迎了過去:“臣妾參見皇上……”
膝蓋尚未彎下,朱修已經將她托起。
蘇蘭沉默地站著。
朱修也有點尷尬,咳嗽了聲,等小綠奉上茶水,揮了揮手:“都下去。”
宮人們應聲退下。
他看著蘇蘭,遲疑了會兒,輕聲道:“還生朕的氣?”
蘇蘭道:“臣妾不敢。”
朱修嘆了一聲,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溫暖的懷中。
“蘭兒……”他輕輕道,語氣帶著低柔的誘哄:“是朕錯了。”
蘇蘭靠在他懷裡,不語。
朱修也沉默了很久,才放開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蘇蘭,你可知道,這幾年,朕的夢中都是什麼?”
蘇蘭低聲道:“臣妾不知。”
朱修自嘲地笑了,聲音冷漠:“朕總是做同一個夢,就在朕的龍床上,朕的腦袋被人割了下來,血流了一地……”
蘇蘭愕然看著他。
朱修展開雙臂,審視著明黃色的龍袍,愈加諷刺:“朕貴為天子,本應富有天下!結果如何?哈,朕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不過是任人宰割的魚肉。朕不知該信誰,能信誰,他一日不死,朕一日不得安寧。”
他看向蘇蘭。
少女也在看他,不知所措。
他猶豫片刻,將一張折起來的紙放在桌上,緩和了語氣:“姬沉樓稱病在家,據朕所知,似是染了風寒。”他諷刺地笑了一聲,“……真假不明。不管真病還是假病,你代朕走一趟,這裡的藥粉……你放在茶水裡,讓他喝下。”
蘇蘭目光一冷,忙低下頭,裝出手足無措的驚慌樣子。
朱修走到她身邊,雙手按在她清瘦的肩膀上,柔聲道:“姬沉樓自以為你是他的人,況且你又手無縛雞之力,他不會對你設防。蘭兒,姬沉樓於朕,如芒刺在背,倘若這次能除掉他,此事一成,從今往後,朕必將一生愛護你。”
雙臂從少女的肩膀往下,緊緊圈住纖細的腰,如同某種誓言。
蘇蘭半晌無言,臉頰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
良久,開口道:“我不信你。”
“你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