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遲疑了會兒,說:“……他還在公司裡,我帶去給他。”
她一直是個溫柔體貼的女孩,只是體貼的物件,再也不是他。
心臟又開始猛烈絞痛。
下雨天,整座城市都是沉悶的,讓人無法喘息。
店員叫了她小票上的號碼,把打包好的咖啡遞給她。
蘇蘭拎在手裡,過了一會兒,淡淡說:“我要結婚了。”
他想,他已經一敗塗地,至少應該留有最後的尊嚴和體面,當面直視她的眼睛,說一句恭喜。
可他用盡了全力,依然說不出口。
明明應該是他的婚禮,明明應該是他的新娘。
無名指上的戒指發熱發燙,最終變為烈火焚燒他的血肉皮囊。
*
聽說她有一場盛大的婚禮。
他躺在醫院裡,周圍是一片暗淡的白,手邊是一籃子鮮花,署名楚沉樓夫婦。
他模糊的想,這病怕是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出院前一天,他見了一名記者。
這個百折不撓的記者小姑娘,執著地想來採訪他這位‘傑出青年企業家’,幾遭拒絕也沒讓她灰心。
採訪的最後,她放下了筆,問道:“楚先生,如果方便的話,能談一談您的情感生活嗎?”
他看著她,扯了扯唇角,笑意漠然。
小姑娘紅了臉:“您放心,我不會寫在稿子裡面的,我有一個朋友很崇拜您,託我問一問。”
沉默良久。
小姑娘沮喪地嘆了口氣。
他突然開口:“曾經,在我最消沉的歲月,有一個女孩陪伴我很久。”
一句話說完,遲遲沒有下文。
小姑娘不禁催問:“後來呢?”
他笑,苦澀的自嘲:“很俗氣的結局。我辜負了她。”
小姑娘安靜了許久,才開口:“您……後悔嗎?”
他的目光落在花籃上,聲音平靜:“邱小姐,以後你會明白,後悔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感情。”
於他人無關緊要,於己穿腸劇毒。
*
他想回加拿大。
那裡有他們共同的回憶,也許能夠給予他殘破不堪的心靈一絲安慰。
離開之前,他還想見見她。
那天,楚沉樓不在家,她陪著孩子在客廳裡玩,兩、三歲的大胖小子,玩一會兒地毯上的玩具,就要看她一眼,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摟住她的腿撒嬌。
蘇蘭抱起孩子,親了親他的臉頰,嘆氣:“寶寶乖,爸爸早上又兇你了,有沒有嚇到你?唉,他總是這樣,說了也不聽……寶寶才兩歲,耍脾氣哭又怎麼了?以後……小妹妹出來了,他一定對你更嚴格了,我可憐的寶寶不哭,親親,媽媽最疼你……”
一邊說,一隻手撫著肚子,露出無奈的神情。
孩子咿咿呀呀發出無意義的聲音,彷彿在響應她的話。
好一會兒,蘇蘭才發現他的存在,忙站了起來,有些歉意:“你什麼時候來的?對不起,最近有點遲鈍……”
他搖了搖頭:“剛來,坐下吧,你……注意身體。”
蘇蘭點頭,稍微揚起聲音:“陳媽,泡杯茶過來!”
他在沙發上坐下,看了眼地攤上的嬰孩,對方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點怕生,一手捏住了媽媽的裙角。
茶上來了。
他抿了一口,裝作漫不經心:“他對孩子很嚴厲麼?”
蘇蘭想了一會兒,說:“他對寶寶比較嚴格,也許因為是男孩吧,平時給孩子買多一些玩具,都怕他玩物喪志……才這麼小的年紀。”停頓片刻,無奈地嘆息一聲:“知道這一胎是女孩後,他一早佈置好了公主房,重女輕男得過分了。”
他笑了幾聲。
多可怕呀。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可以平靜地坐在一起,談論她和那個人的孩子。
“小時候……他也是這樣的。”他聽見自己遲疑的聲音:“永遠一張嚴肅的臉,要求這個要求那個,一句多餘的寒暄話都沒有。”
蘇蘭輕笑:“那你現在知道了,他也不算針對你。”
一杯茶喝完,他說:“我要回加拿大了。”
蘇蘭一怔:“你的公司?”
“股權轉讓了。”
蘇蘭點了點頭,沉默良久,又問:“你外公那邊的親人呢?”
他神色不變,語調淡漠:“不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