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在自己瞧不起的女子面前,她用她浮淺的心思揣度自己的心思,還自以為猜中了,露出一副得意的模樣,才更讓人憤恨。
姜辛輕笑,不以為然的道:“那是因為你還小,沒見識過利益動人心的時候,現在說不爭,是你過於自信,也是你過於輕視你新生的弟弟罷了。”
放著現成的大好利益不要,非要跑出來自立門戶,也只有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做得出來了。
聰哥兒哼一聲道:“六嬸孃可真是聰明過人。”好像就她懂這個道理似的,她一個閨閣婦人,又不曾讀書萬卷,也不曾行萬里路,還敢誨人不倦?
姜辛很認真的道:“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我也不會自詡自己就真明白什麼,但這是我這麼多年……”她十分嚴肅的強調了一句,又接著道:“感同身受,銘心刻骨的一點兒經驗罷了。我沒必要非得讓你相信,只是對這件事的一個陳述,信不信,聽不聽,全在你自己。”
不等聰哥兒說什麼,姜辛便又道:“我會給你母親寫封信,好歹把你的近況說清楚。”
聰哥兒咬了咬牙,想說不用,可到底想知道那邊會是個什麼反應,就沒吭聲。
姜辛可沒想到一提顧氏竟是他的死穴,一時是又氣又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索性又問了一句:“你急著走,可是有要緊事麼?不然將來你母親問起,我也好有個應答,否則也太不負責任了些,便是你六叔回來,也難免要怪我對你太過唐突和怠慢。”
“母親”這個字眼實在是刺耳,聰哥兒知道姜辛是故意的,對於她的嘲弄、諷刺反倒沒多恥辱和憤怒的感受,他道:“我能有什麼要緊事?不過是隨波逐流,走到哪兒是哪兒罷了。”
姜辛哦了一聲,道:“若是你不急,不如等你六叔回來,聽聽他的意思?你正是讀書的時候,這裡有家嶽麓書院,執教的是先帝時期因病告退的大儒林鳳鳴,想必你也聽你的先生們提起過他。”
聰哥兒當然聽說過,只是從前山遙水遠,從未想過能拜入林鳳鳴門下罷了。
林鳳鳴是先帝二十二年的狀元,一生宦海沉浮,於二十年間便做了首輔,為先帝出謀劃策,可以說名垂青史一點兒都不為過。
越是這樣的人越是難得善終,可偏偏林鳳鳴十年前得了一場大病,這才告病回鄉。今上對他十分仰慕,幾次請他回朝堂,他都拒了,只一心致力於教書育人,為此今上還特意賜他“齊聖”的牌匾,竟大有與孔聖人比肩的意思。
聰哥兒可不想承姜辛的情,但他雖然傲,卻也知道,以他這個年紀,談成家立業尚早,不讀書便難免不務正業,這輩子也就是個不入流的升斗小民,別說什麼雄心壯志,就是他心底的那點兒小心願怕也是不能達成。
他只能不情不願的道:“六叔什麼時候回來?”
姜辛道:“也就這幾天吧。”
聰哥兒看著姜辛眼角的笑意,恨聲道:“我不是不孝之人,沒道理不等長輩就走,倒像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見人一樣,那就多叨擾六嬸孃幾天,等六叔回來,我問過六叔的意思再說。”
第335章 、冷水
送上第二更。
章哲沒回來,聰哥兒暫時不提要走的事,姜辛並不拘束著他,只叫杜藤問過他要什麼樣服侍的人。聰哥兒是有兩個貼身小廝的,但沒跟在他身邊,也不知道他是否沒帶出來。
聰哥兒謝絕了姜辛的好意,只說不用,結果沒兩天,他的兩個小廝找了來。
原來這主僕三人途中遇上了黑店,人家瞧著聰哥兒雖風塵僕僕,但衣著華麗,談吐有致,便知他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又聽他是外地口音,並無大人在側,這才生了歹心,擄了他主僕三人就跑。
他兩個小廝倒也忠心,豁出命救他出來,倒是走散了。一路打聽到姑蘇,這才聽說被人救了,幾經輾轉,還是透過醫館的崔大夫,尋到了章哲這兒。
主僕相認,俱都在章家安頓下來,聰哥兒這回沒那麼光棍,親自去向姜辛道謝。他一個人在這吃住,連藥帶補品,所費不貲,他當初一心想走,厚著臉皮,這帳說賴也就賴下了,可現在他有在此盤桓的心思,又帶進來兩張嘴,他也就沒那麼理所當然。
且這些日子在章哲這,他也聽杜藤說起,家裡一應開支,全是這位不起眼的六嬸孃支撐,自己那位六叔是不折不扣的甩手掌櫃,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姜辛倒無所謂,不是她不知柴米油鹽,也不是她窮大方,更不是她銀子多得沒地兒花,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章家,她誰也不看,也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