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聰慧到極點兒的孩子,不需要多說,他自己已經推算出了前因後果。
安辰心下腹誹,卻並不多話。小丫鬟端上了白粥,她親自端過來,聰哥兒視線觸及她白嫩纖細的手指,忽的道:“我自己來。”
他強撐著坐起來,頗為顧忌的接過碗,草草的喝了粥,不等安辰接手,他隨手就把碗放到床邊。
安辰道:“孫少爺若有吩咐,奴婢就候在外頭。”
聰哥兒道:“不必了,你回去吧,我身邊不需要人服侍。”他態度冷淡,近乎疏離。
安辰對姜辛抱怨:“這孫少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呢?”
姜辛淡淡的瞥她一眼,道:“你近日的辛苦我都明白,等六爺回來我會跟他說,叫他好好賞你。”
安辰陪笑道:“奴婢哪是替自己討賞,這不是替奶奶鳴不平麼?”
姜辛嗤笑道:“用得著你替我鳴不平?我做什麼了?人是杜藤發現並且救回來的,他的傷是崔郎中治好的,衣食住行是你們親自照顧的……他幹嗎要領我的情?”
安辰瞠目結舌,半晌道:“話是這麼說,可沒有您的允許,誰敢救他、治他、照顧他?說到底不還是奶奶您的人情麼?”
姜辛道:“行了,這人情,我也不稀得領,讓他自去感謝六爺吧。”
半個月後,聰哥兒的傷徹底痊癒,他提出要走。姜辛也不攔著,叫人給他準備盤纏。聰哥兒毫不猶豫的接了,對安辰道:“勞煩姑娘替我回稟一聲,我想向六嬸孃辭個行。”
姜辛拿他當子侄輩,倒也沒設屏風。聰哥兒目不斜視給姜辛行禮:“侄兒章聰見過六嬸孃。”舉止嚴謹、從容,神色肅穆、端莊,實在是章賢的翻版。
姜辛沒來由得就膩味,她兩世和這位聰哥兒也沒什麼接觸,實是不知道他到底脾氣稟性如何,但他對自己從來就沒尊敬過,想來是不會變的。
姜辛既不過分熱絡,也不過分冷漠,客客氣氣的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氣。”
聰哥兒坐了,眼也不抬,對姜辛道:“小侄此來,一是向六嬸孃表達救命之恩,二來是向六嬸孃辭行。”
姜辛點頭道:“救命之恩不敢當,我也不過是恰好遇上,至於辭行……你若決定了,我不會阻攔,但六爺不日就要回來,你確定不等六爺了麼?”
聰哥兒道:“不必了,六叔事忙,侄兒還是不打擾的好。”
姜辛無所謂:“你既遇到我,我便不能不多句嘴,不管你是因為什麼緣故出的家門,總得給家裡寫信報個平安。”
聰哥兒很快的笑了下,語氣忽然變得輕佻和挑釁起來,道:“那就有勞六嬸孃代勞了。”
第334章 、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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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一怔,下意識的抬眼看聰哥兒。這分明還是孩子,怎麼態度這樣尖刺?
她一向敏感,聽聰哥兒的語氣就知道自己的話觸到了他的逆鱗。
她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給府裡通風報信,與府裡沆瀣一氣,將他扭送回家的意思,他怎麼這麼大反應?
姜辛輕笑一聲道:“好啊。”
聰哥兒眼眸一眯,寒意頓顯,看姜辛已經不復最初的疏離和淡漠,而是帶了憤怒和憤恨。
姜辛假裝沒看出來,道:“誰讓你叫我一聲六嬸孃呢,我雖不配,但腆居長輩,總得努力名副其實。不過是一封家信,報個平安而已。嗯,我不能為你負責,也不能替家裡長輩做決定,這封信寄給誰好呢?我總不能為了你,把我自己搭進去。”
“你們這些自私、虛偽的大人,何必好言矯飾,隨你怎麼做好了。”
姜辛卻暗暗心驚。章老太太確實可惡,但她對孫子、重孫子們態度還是很好的,在她的思想裡,他們到底是章家骨血,天生就比媳婦、孫媳婦們多一層親近。不管聰哥兒生母是誰,章老太太始終對聰哥兒兄弟不錯,他不可能和聰哥兒發生太激烈的衝突,從而導致他離家出走的地步。
那就是章賢?
也不太像,章賢長年不在家,他們父子相見次數有限,他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難道是顧氏?
姜辛試探的問道:“你幾時從府裡出來的?三嫂早該生了吧?是男是女,可順利嗎?”
一提顧氏,聰哥兒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他幾乎就要拍案而起,畢竟年紀尚小,他沒法完美無缺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姜辛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但聰哥兒也只是那麼一瞬,很快就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