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離乾嘔了好幾下。等緩過神，站直身體時，才在鏡子裡看到站在門口的夏殊。
夏殊的表情陰鷙，靠在門框旁冷冷地看著秦離，既不上前，也不離開。
“阿離，你快樂嗎？”
不等秦離回答，夏殊又說話了，他有些咬牙切齒道：“我不快樂，我每天都對著阿離笑啊笑的，可是我一點都不快樂。我一直都在欺騙自己，阿離其實是喜歡我的。即便是現在不喜歡，阿離也總會喜歡我的。之前我問阿離是不是也喜歡我，阿離雖然回答著是，可眼中滿是敷衍。阿離，我從一週目開始就好喜歡你，無論是變成怎樣的自己，無論阿離是怎麼更變模樣，我總能一眼就認出你。因為阿離就是阿離，可是……可是……”
夏殊的話突然止住，他的呼吸越發深重。他張開嘴慢慢地一遍又一遍地吐出兩個字，先是無聲，然後那聲音卻是破喉而出。
“秦離。”
“秦離。”
“秦離……”
一聲一聲，咬詞清楚，每個字都如從齒中擠出，似愛人間的纏綿，卻又似世間最恨之物，恨不得生吞活剝。
叫著叫著，夏殊的臉上逐漸褪去猙獰和怨恨，像垂暮老人一樣頹廢。他退開後幾步，直到背脊抵在牆上，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般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抱著頭突然哭了出來。跟以往的委屈不同，這次夏殊是真的哭了，如同小孩面對求而不得的玩具，如同野獸般嘶吼。當人有一天全身的信仰都被失去後，便連起身的力氣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秦離愣了許久，才動身走向夏殊。邁出第一步時，所有壓在身後牽制著自己向前的顧慮都被拋在腦後，卸在身旁，之後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快。
死就死吧。
“夏殊。”秦離蹲在夏殊面前，原本想安慰的話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夏殊動的身，他緊緊地抱住了秦離，將臉埋進秦離的肩上：“阿離，你也喜歡我好不好？情侶間的喜歡。”
“夏殊，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
“你不喜歡我。”
在下不喜歡你，還會允許你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下衣服上啊？
突然間，屋子震動了一下，屋內的裝潢開始紛紛落下。夏殊猛地推開秦離，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近乎透明的雙手。他的側額不禁暴起了青筋，夏殊死死咬著下唇，直到身體又恢復原樣才放鬆下來。
——夏殊的精神力根本就沒法重新建立一個新世界了，但在你的夢裡就不需要浪費太多的精神力了。但以夏殊現在的狀況來說，他也差不多要死了——
夏殊伸手用力抓住秦離的雙臂，許是他也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了。夏殊的聲音都開始顫抖著。
“阿……阿離……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丟下我一個人，讓我殺了你……讓我殺了你好不好……跟我一起死……我們一起死吧。”
“……好。”
秦離抽出夏殊塞進口袋的刀，刀尖朝著自己，將刀柄置於夏殊手中，她握住夏殊拿刀的手，引導著它戳在自己的胸前。其實早在在鏡子裡看到夏殊的第一眼，秦離就看到他拿在右手的刀。另一隻手卻摸上夏殊的臉，夏殊的眼睛裡還有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完。
你說，你一個男人，怎麼眼淚比女人還多？
“以後擦眼淚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我這個人不愛哭，但是一哭就停不下來。你惹我哭後，記得一定要像這樣給我擦眼淚。”
“我這個人很宅，所以你記得要多拉我出門。我其實很想和最親密的人出去旅遊，只是沒人約我。”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啊，夏殊。”
“夏殊，我是真的喜歡你。”
秦離手微微用力，把刀刺進自己的體內。沒有想象中的痛覺，秦離低頭看向胸前。不知是自己變得虛無，還是周身的事物，包括夏殊在內變得虛無，刀沒入體內卻似硬生生分出兩個時空。
“阿離，真狡猾，每次都這樣，總在最後給我希望。”
夏殊越來越透明的身體靠近秦離，明明一片虛無，可秦離真切地感覺到夏殊柔軟的唇壓在自己的唇上。他伸出舌頭沿著唇瓣的弧度舔舐著秦離的雙唇。他的手伸入秦離的體內，撫摸著感知不到的跳動的心臟，臨摹著它的形狀。
“阿離，不要忘記我……”
【我靠，嚇死我了，幸好趕上了。我還以為你死定了呢。多虧了我想起隱藏在遊戲裡的強制摧毀軟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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