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喬的嘴角終於掀開一抹冷冷的微笑,一閃即逝。
“人見了,茶也喝了,既然無話,那就散了吧。”
齊恪成要見她,卻矜持至此,這話談得當真沒意思極了。
齊恪成被俞喬眼中的諷刺刺傷,他坐而未動,“阿喬,楚國形勢複雜,沒有你以為的那麼簡單。”
俞喬抿唇,任由他繼續說去。
“無論,晉國,吳國,魏國,你只要願意前往,都不需擔心,那些麻煩,我會處理……”
聞言,俞喬冷嗤,齊恪成在擔心她嗎?或許有,但更多的,還是擔心留子啊楚京的她,會壞了他的事。
“這話我只問一遍,不,是幫人問一遍,為什麼?”
拋妻棄子,忘恩負義,到這楚國來,是為了什麼?榮華富貴?如果他以為的榮華富貴是成為駙馬,那可真是遠大的追求。
如果不是,那是為了……真愛?嘉榮長公主才是他心中摯愛?那麼她阿孃算什麼,他不告而別算什麼?他打壓俞氏算什麼?
“繡娘她……”
齊恪成五指內扣成拳,但他想要平靜,還要看俞喬肯不肯給。
“她死了。”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俞喬站起身來,走到她之前步入的紗幔,素手一拽,那道幔布就被扯落在地,那裡面是一個靈臺,三個牌匾,一個骨灰盒,還有那一束,俞喬清晨時親自摘親自插的花束。
“你沒有給她休書,沒有給她等待的期限,一年又一年……你就沒有想過,她會等不下去嗎?她會和這些插花一樣,在枯萎的宿命中……”
“容顏不復,香消玉殞……”
其實問一句為什麼,真的有必要嗎?她阿孃俞繡真的聽得到嗎?
一句句接連而出,齊恪成無法面對俞喬冷然如冰的目光,那目光看透了他自以為是的小心思。他可以算計任何人,卻無法算過命運,算過絕望,算過死亡。
是他用等待,用絕望,用無情,用自私,耗死了俞繡。這就是俞喬要告訴他的。
齊恪成緩緩起身,腳步卻始終無法邁向靈臺一步,哪怕是一步,胸腔鼓動,恍若窒息,長久壓抑的痛楚溢滿心扉,那張淡如謫仙的臉上,蒼白隱現。
到底不是真正的仙,他還有感知,他還會痛苦。
但俞喬覺得還不夠。
“我到楚京來,一是為了阿孃臨終的交待,再就是,為了阿公。”
俞公將十二歲的齊恪成帶回英州俞氏,親自教導看顧於他,從未有半點攜恩求報的想法,他和俞繡的結合是他們青梅竹馬,水到渠成的結果。
他以為他教匯出的是一個不世英才,或將匡扶天下,或將著書立傳,名揚千古。他救人之初,教導之時,從未想過,他以為的英才會拋妻棄子,會貪慕虛榮,會忘恩負義。
一身風骨的俞公,他的晚年是叫齊恪成的這人,給壓彎下來。
是他救錯了人,還是他教匯出了錯?
這是俞公的疑問,無法證實的疑問。
但俞喬來到楚京,就是為他證實這點,他的教導沒有錯,錯的是那個人。
“你我一樣是阿公教匯出來,一樣是七年,我會為阿公證明,他的教導,他的主張,沒有錯。”
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很明顯,這是俞喬在對齊恪成宣戰,正面的,毫無遮掩,堂堂正正的宣戰!
齊恪成凝視俞喬,即便心中痛楚複雜,他也不得不分出心思來,重新認識眼前的人。
一樣是彼此珍重愛著的人,他失措了,俞喬卻還能傲然而立,平平靜靜,她不難過嗎?怎麼可能。只是,她不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她的內心遠比他以為的要強大得多。
但,她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真的有這個本事自信,還要留待日後分曉了。
兩人氣場交鋒,齊恪成未勝,俞喬未敗,這個樸素學究的雅室,只怕從來沒有這一刻凝重到任何東西都似失去了存在感。
俞喬也沒想齊恪成現在就認可她這個對手,但,她也不會讓他等太久。
“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但阿孃想知道的,我會用自己方式,幫她弄個清楚。”
話落,俞喬背過身去,“無論阿孃,還是阿公都不想看到你。”若非俞繡,俞喬甚至連這層幔布都不想為齊恪成揭開。
“這也是你,最後一次看他們。”
俞喬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齊恪成靜立幾許時刻,緩緩轉身離去,就在手要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