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玲再央求她娘。
友貴家的煩躁不已,拍著破木頭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碟都跳了起來,“死丫頭片子,自己的糟心事兒還嫌不多,還要多管閒事。他是官奴,必是家裡犯了大事兒的。賤命一條,誰會在意他的死活?你看看他身上的傷,打他的人下手太狠,根本就沒想讓他活命。還不如讓他早死早投胎,下輩子做個有錢家的少爺,平平安安過活,別像這輩子似的,受這麼多的罪!”
趙大玲扭頭看向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如淡黑色的剪影一般。趙大玲嘆口氣,“在這個世道上,除了那些達官顯貴們,誰不是賤命一條?就像幾個月前我被夫人責令鞭打一樣,除了你和弟弟,誰又會在意我的死活?”
友貴家的一下子想起了閨女當時的慘狀,心中苦楚說不出話來,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差點兒被做賤死,做孃的怎會不難過。過了一會兒友貴家的才揮揮手道:“得得得,先讓他待在屋裡吧,等斷氣了再扔出去。”
趙大玲見娘同意了,趕緊去裡屋拿了一條舊毯子。地上又冷又硬,她將舊毯子鋪在灶前的空地上,小心地挪動他,將搬他到毯子上。他可真輕,看身量不矮,卻渾身只剩下一把骨頭。
上半身很容易,趙大玲架著他腋下,將他的上半身輕輕地放在毯子上。搬他的右腿時,他微弱地哼了一聲,趙大玲這才發現他的腿斷了,慘白的腿骨自傷口處露了出來,斷骨的截面是鋸齒狀的,都能看見粉紅色的骨髓。這是趙大玲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見人的骨頭,嚇得渾身一抖,一鬆手將那個人的腿扔在了地上。他痙攣著,在地上抖做一團。
“對不起,對不起!”趙大玲撲過去,卻扎著兩隻手不敢再碰他。
過了好半天,他才不抖了,依舊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見他不再發抖,趙大玲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搬起他的傷腿,輕手輕腳地放在毯子上。
☆、第4章 死馬當活馬
友貴家的忙完手裡的活兒走到門口,雙手叉腰,中氣十足地一聲爆喝:“大柱子,回家吃飯!”
不一會兒,一個瘦小的身影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一身的土,看不出衣裳的顏色,臉上也黑不溜秋的,一道泥一道灰,根本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小猴崽子,去哪兒滾了這一身的泥?老孃天天累死累活的做飯,還得給你洗衣服!你當你是有錢人的少爺啊,有七八身的衣服倒著穿。告訴你,這身衣服洗了不幹,你明天就只能光屁/股了!”友貴家的一邊罵一邊扭著那個孩子的耳朵。
那個孩子被扭慣了也不掙扎,被友貴家的提著耳朵,腳步踉蹌地拖進屋來,瞪著一雙嘰裡咕嚕的眼睛,看見趙大玲,裂開嘴,舌頭添了一下掉了門牙的豁洞,“姐!”
趙大玲抽抽嘴角,下意識地扭過去。
這就是趙大玲的弟弟趙大柱,大柱子今年六歲,比趙大玲小十歲,卻身材瘦小,看上去也就不到五歲的樣子,黑不溜秋的,瘦皮猴一樣,跟趙大玲記憶中白白胖胖,洋娃娃一樣的弟弟沒有絲毫的相似之處。趙大玲是個喜歡孩子的人,街上看到可愛的胖娃娃都忍不住停下來逗一逗,可是面前這個瘦皮猴兒跟白胖可愛一點兒也不沾邊。
友貴家的撒開大柱子的耳朵去撿饅頭。大柱子好奇地走到趙大玲跟前,看著地上的那個人,“姐,怎麼有個死人?”
“別瞎說!”趙大玲白了大柱子一眼。
大柱子躲在趙大玲的身後,伸出小腦袋驚懼地看著那人的傷口,“姐,他是被人拿刀給剁了嗎?”
“不是。”趙大玲仔細打量著他遍體的傷痕,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完好的地方,實在是太觸目驚心了,“應該是被鞭子一類的東西打的。”
“那咋跟你身上的鞭傷不一樣?你背上是一條一條的,他怎麼一片一片的?你看這裡,”大柱子忽然指著那人的肩膀驚叫出來,“那白白的是骨頭嗎?”
趙大玲嘆口氣,“這可不是一般的鞭子打的,肯定是鞭梢上裹著鐵皮或是有倒刺兒的那種,一鞭下去,就能刮下一塊肉來。”
大柱子嚇得小黑臉兒都發白了,用小髒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趙大玲也怕給小孩子帶來心理陰影,推推大柱子,“你先吃飯去吧。”
大柱子如蒙大赦,刺溜跑到桌子前,遠遠地躲開了。
友貴家的用筷子敲著碗沿兒,“快過來吃飯,別管那個人了,都已經是在閻王面前勾了名字,一隻腳都邁進棺材了,你盯著他管個屁用。”
友貴家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