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夠用?是大材小用好嗎!趙大玲拍拍柱子,“行了,時辰不早了,你快點兒洗洗睡覺吧。”
把大柱子哄上床,趙大玲用灶上留的熱水沏了一壺茶葉沫子,給長生倒了一杯。長生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一會兒你娘回來,你要好好跟她解釋解釋,她還是很希望柱子能有這個機會做四少爺的伴讀的。”
趙大玲笑笑,“我娘總是要爭個臉面。不過她最疼柱子,我好好勸她,她會明白。”
長生捧著那杯熱茶,汲取茶杯上的暖意,低頭輕啜了一口,方鼓起勇氣問:“其實你也是識文斷字,博古通今的,為什麼沒有教過大柱子。”
“我那哪兒叫博古通今啊!”趙大玲坐在他對面,自嘲地笑笑,茶杯中升騰起的熱氣,氤氳了她秀麗的眉眼,“不過是知道一些話本子上的東西,在你面前顯擺顯擺罷了,要是論學問,我連你的零頭都比不上。”
“你不用過於自謙。即便只是教大柱子話本子上的知識,也儘夠了。”長生其實很想知道什麼話本子那麼神奇,但忍住了沒問。
趙大玲託著粗瓷的茶杯,因為對著長生,一杯茶葉沫子也喝得有滋有味,“我是沒教過大柱子,連認字也沒教他。有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有人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其實我覺得,最貼切的一句應該是‘人生識字憂患始’,我常想,像我娘那樣大字不識一個,是不是會更快樂。對於她而言,吃飽穿暖,我和柱子好好的,沒事兒再打打牌就知足了。懂得多了,人就會想得多,欲/望也會多,就會傷春悲秋,自尋煩惱。所以你說,有學問究竟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呢?
“‘人生識字憂患始’?我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論調,”長風苦笑,“細想還真是有一番道理。但是,我還是覺得應該讓柱子讀書,也許將來他會遇到坎坷,但是有詩書作陪,他的人生不會寂寞。”
趙大玲點頭,下定決心道:“你說的對,是我太狹隘了,不管怎麼說,讀書都是好事。我可把柱子交給你了,有你這個先生,我自是一萬了放心的。”趙大玲又給長生杯子裡續了茶,“倒是讓我想起一個對子來,上聯是:胸藏文墨虛若谷。下聯你只往自己身上想就行。”
長生側頭想了想,“這是滿腹經綸卻虛懷若谷的意思。出自《老子》的‘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若冰之將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
趙大玲雙手捧著面頰,一眨不眨地看著長生,他認真時的樣子真好看,聲音也抑揚頓挫地異常悅耳。
長生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勾劃著,眉頭時松時禁,終於忍不住問:“一般對聯也就罷了,為何這下聯要往我自己身上想?”
趙大玲挑挑眉毛,“因為下聯就是你的寫照,當然要從你自己身上找。”
長生又想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洩氣道:“我想不出我身上有什麼能對上‘胸藏文墨虛若谷’的。”
屋外遠遠地傳來腳步聲,還有友貴家的咳嗽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清晰。趙大玲跳起來,“是我娘回來了,你快走吧,省得她看見你又要叨叨。”
長生也怕給趙大玲惹麻煩,幾步到門口,手扶門框又回頭,雙眸亮得天上的星辰都為之失色,輕聲央求:“你告訴我下聯吧,不然我肯定睡不著。”
趙大玲笑得明媚如春花滿園,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朵,“下聯是:腹有詩書氣自華。”說完,在長生愣神的當口,將他推出屋門。
趙大玲用了一晚上的時間來說服友貴家的,友貴家的一開始罵趙大玲,“你個沒出息的丫頭,眼皮子這麼淺,真不像是老孃肚子裡爬出來的。那家雀兒還知道奔著高枝子飛呢,怎麼你就一門心思地往下出溜,自己出溜還不算,還要耽誤你兄弟的前程。你兄弟發達了,你也能跟著沾光不是。”
趙大玲急了,脫了上衣給友貴家的看自己背後一道道的鞭痕,已經半年多了,還留著粉紅色的印記,在趙大玲白皙的背上異常刺眼,“娘,你看看我,也許這鞭痕會跟著我一輩子。四少爺只有六歲,還是不懂事兒的年紀,又被夫人驕縱著跟個小霸王似的,柱子那麼小,你忍心讓他小小年紀就要小心翼翼地去做奴才?再說但凡四少爺有丁點兒的事兒,柱子首當其衝就會受罰捱打,你願意他跟我一樣這麼挨鞭子嗎?”
友貴家的不言語了,抹了半宿的眼淚,第二天一早去夫人那裡磕頭告罪,說柱子這些天染了風寒,一直吃藥呢,別過了病氣兒給四少爺,等柱子好了再到夫人面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