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打擾,五叔陪你再坐一會兒。”
兩人坐下去沒片刻,又有下人來稟,有客來訪。平郡王躊躇時,段元琛道:“皇叔有事儘管去,我也不是外人,自己等盧大人便是。”
段元琛小時常來王府走動,與平郡王叔侄關係親睦,十年前他被皇帝驅出皇城時,平郡王也曾為他在皇帝面前苦苦求情過。見他這麼說了,便也不客套了,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著,自己先去了前廳見客。
段元琛在廳裡又等了片刻,起身信步行至近旁的庭院裡,到了一處奇石假山前,停下來賞著湖石時,忽然聽到假山後的一扇窗中有話聲隨風傳來。說話的是個蒼老的聲音。他便猜了出來,應當就是盧嵩了。轉身要離開時,聽到那個聲音又道:“小魚,舅父記得從前問過你的,現下再問你一遍,你實話告訴舅父,當初你被皇上遣去庭州時,你與七殿下有無越舉?”
因距離有些遠,故話聲隱隱約約,但段元琛耳力過人,依然還是聽到了個大概,心一跳,遲疑了下,終於還是忍不住,最後屏住呼吸,駐足了下來。
……
假山後那扇半掩的窗內,盧嵩問完,便望著自己的外甥女,神色凝重。
雙魚和舅父久別後再次相見,歡喜自不用多說。起先敘了許多別的事,又再三強調自己的傷已經痊癒,請他不必擔心。告一段落後,見舅父坐那裡沉吟不語,知他在想事情,便陪在側旁沒打擾他,只起身給他續了杯茶水,忽然聽他再開口,竟然就提到了段元琛,不但如此,問的還是這種問題,一愣過後,忍不住羞紅了臉,急忙搖頭,聲音也情不自禁地提高了:“確實沒有!上回舅父問我時,我便說過的。七殿下謙謙君子,怎會做這樣的事?非但沒有,他還救過我的命!”
盧嵩一怔:“救過你的命?”
雙魚原本不欲在舅父面前提這事的,唯恐惹他無謂擔心。方才見舅父竟對段元琛的人品竟然還抱有疑慮,心裡又急又惱,只想替他辯白,忍不住脫口就說了出來。
“是!”
雙魚把當日自己執意追他卻不慎迷路的經過說了一遍。
“舅父,那會兒要不是七殿下心懷仁慈回來找到了我,我恐怕已經……”
她停了下來,只睜大眼睛望著盧嵩,臉漲得通紅。
盧嵩有些吃驚,沉默了片刻,道:“原來如此。竟是舅父誤解七殿下了。小魚,七殿下對你既有這樣的恩,你該早些告訴舅父的,好讓舅父向他謝過救命之恩。”
雙魚臉依然有些紅,低頭輕輕嗯了一聲:“是我一時疏忽了。”
盧嵩揹著手,在窗邊慢慢踱了片刻,忽然又問:“舅父還有一事,想問你一聲。你對七殿下,可有什麼想頭?”
雙魚臉上的潮紅原本已經褪了下去,被盧嵩冷不丁這麼問了一句,一下又紅了起來,勉強若無其事般地道:“舅父這是怎麼了?又想到問這個?”
盧嵩走到窗前,將窗戶閉合了,方轉身道:“舅父實話跟你說吧,上回舅父離京之前,本想帶你一起走的,皇上卻不放。當時舅父在皇上面前力爭,奈何聖命難違,最後只能將你留下。舅父方才之所以問七殿下,是因為皇上那時曾在舅父面前透出過將你配給七殿下的話頭,但到了如今,還是沒有動靜,舅父也摸不準皇上到底如何作想的。但這樣最好不過了。你與七殿下既然還是清白的,牽涉也不深,趁著這回你有救護之功,舅父想到皇上面前再次求告,准許帶你離京。這也是舅父這趟進京的目的。到了如今,舅父料想皇上應該不至於再強留你於宮中了。”
雙魚眼睫輕顫了一下,悄悄抬眼看了眼盧嵩。見他眉頭緊鎖著。
她沉默了片刻,終於道:“舅父,我知道你應該還有話沒說完。你且說吧,我聽著。”
盧嵩出神了片刻,緩緩地道:“小魚,你父母十年前雙亡,舅父視你如同親女。唯一所盼,就是你往後能平安喜樂一輩子。七殿下素有麒麟仁美,但他出身於天家,僅這一條,便是你不能對他動情的緣由。昨日宮中又出劇變,太子被廢,這意味著什麼,無須舅父再向你多說了吧?不管七殿下有沒有爭的念頭,他的身份和皇上對他的看重,註定他往後無法置身事外了。他事若成,必定三宮六院。若不成,先帝在世時曾封過的那幾位親王便是前車之鑑。富貴如浮雲耳!你父親當年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但舅父至今想起,依然夜不能寐,時時膽寒心戰。舅父實在不願你再捲入這些是非了。趁著還能脫身,隨舅父走吧!”
雙魚面頰上的紅暈褪去,到了最後,甚至透出了淡淡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