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你幹什麼,我恭喜你長大了,記住,以後無論看人看事,都不可浮於表面,要看內在。”雪花見叮叮一臉受教的樣子,欣慰地點了點頭,打趣道:“好了,二姑娘,你可以重新過回你的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日子了。”
“才不,我以後要象你說的似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叮叮得意地一昂頭,完全又恢復了那個快樂無憂的樣子。
“三姑娘,剛剛您上課的時候,錢府大奶奶來了。”煙霞走上來輕聲說道。
“又在門房坐了一刻鐘,喝了兩盞茶,就回去了?”叮叮掃了雪花一眼,搶先問道。
“是,二姑娘。”
“你們家這個大表姐真是好有趣,這都多長時間了,她竟然還在堅持著。”叮叮一臉的不可思議。
原來換弟自從嫁給錢金寶之後,就頻頻前來秋水別院拜訪,第一次甚至錢金寶也跟著來了。
雪花聽到他們二人來訪,當然不會見,就推託了。不成想,沒過幾天,換弟自己又來了。這次雪花見了,並且委婉的表示,她們姐妹也是客居於此,不便招待外客,請換弟以後不要來了。換弟聽了,臉一紅,沒說什麼,但是沒過幾天,又來了。這次雪花不見了,換弟於是就帶著兩個丫頭,在門房等了半個時辰,然後就回去了。雪花以為這次以後換弟應該不會來了,不過,她太低估這個大表姐了,換弟竟然隔幾天又來了,又是在門房坐等了兩刻鐘回去了。
從此以後,每個月,換弟都要來秋水別院的門房喝幾次茶。
雪花聽了叮叮的話,面露嘲諷,就算她一開始不明白換弟的用意,沒過多久也明白了。
換弟不過是想借個幌子,提高甚至可以說是穩住她在錢家的地位罷了。
雪花有時為換弟感到悲哀,處心竭慮、機關算盡地嫁入錢家,真的值嗎?
*
斜陽正濃的時候,雪花去了莫流雲的院子。
“先生,弟子是來認錯的,請先生責罰。”雪花進門後,直接對著莫流雲躬身領罰。
她相信,她給莫流雲下藥,莫流雲心裡肯定跟明鏡似的。
“先生已經向韓世子請辭了,明天就會離開這裡去各處遊歷,這本手札是我多年來對於琴藝的心得,你好好收著,以後對於琴也要勤練不輟,不可懈怠。”莫流雲神色淡然,語氣平穩,沒理會雪花的話,拿起一本線裝的手札遞到她的面前。
雪花驚訝地直起了腰,抬起了頭,“先生,您……”
“先生來教授你們琴藝,原本也是在遊歷時,路遇韓世子,和他賭琴輸給了他,不得已才來的。現在你們該學的也都學了,先生該教的也都教了,先生也該去繼續遊歷了。”莫流雲語調是一貫的平靜。
雪花這才明白,為什麼琴藝聞名整個大燕的莫流雲,會來教她們幾個女學生。
看著手上那本厚厚的手札,雪花眼睛不由溼了,一時覺得羞慚滿面。
莫流雲這幾年來對她一直青睞有加,可以說是傾囊相授,再加上現在手上這本手札,雪花要是還不明白這是傳承衣缽的意思,她就太愚鈍了。
雪花雙膝一彎,重重的跪在了莫流雲面前,“弟子一定謹記先生教誨,絕不辱沒先生的名聲。”雪花說完,恭敬叩頭,正式行了拜師大禮。
莫流雲輕輕頷首,一貫淡然的神情,露出了一絲滿意。
雪花仍跪著沒起來,磕磕巴巴地道:“弟子……,昨日之事,還請先生責罰。”說完,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
“你一向聰慧,但是要記住,以後凡事不可鋒芒畢露,切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也不用退讓隱忍,隨緣則可。”莫流雲語調輕緩平穩。
“是,先生。”雪花點頭應諾。
莫流雲看著雪花愧疚難安的樣子,終究不忍,緩緩地道:“先生年幼時家貧,下地除草、打水劈柴,甚至洗衣做飯,樣樣不落於人後,況且,這些年在外遊歷,風餐露宿時而有之,對於琴譜、名琴,也是隨緣取之,不會強求。”
“先生?”雪花驚訝抬頭。
原來昨日之事,莫流雲是故意的,他早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並且積極配合了她,而對於她下藥之事,也毫無怪罪之意。
看著雪花那副驚訝、驚喜、又如釋重負的樣子,莫流雲嘴角微微露出一個弧度。
從莫流雲的院子出來後,雪花腳步輕快,滿心愉悅。
霜雪亭的一角,高大的身影靜靜地迎風而立,聽到輕靈的腳步聲,緩緩轉過身,向雪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