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家裡的關係不太好吧?”許鹿望著那輛遠去的汽車問道。
大黑摸了摸後腦:“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關係好的話,怎麼不留在北平,要跑到上海來呢?何況家裡當官的,哪個願意家裡的子弟去做戲子啊。戲唱得再好,說出來也不好聽是不是?”
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許鹿說:“你去忙吧,這種小事不要告訴傅先生了,我先回工廠。”
大黑本來要向六爺稟報的,但是被許鹿這麼一說,他又不好再去打小報告了。
許鹿下午有兩個會,暫時把這件事拋擲腦後。田中商社的要求很高,工廠裡只有一些老工人能夠操作,許鹿就安排他們主要完成這筆訂單,其餘人做別的訂單,節省時間。
開完會後,許鹿回到辦公室,又在想怎麼買洋行的事。黑市上倒是有借高利貸的,很快就可以拿到錢。但是放高利貸的人全有黑道的背景,而且利息高昂,一個弄不好就是自找麻煩,顯然是不可取。
籌錢的話,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實在太緊了。
她回家跟李氏商量,李氏沒想到洋行已經到了要賣的光景:“我記得公公在世的時候,這洋行明明很賺錢,養活一大家子都不成問題,否則大房那邊也不會死活想要霸佔,怎麼才這麼幾年,就變成這樣了?”
“吳廠長和我的一個朋友都告訴我了,應該不會錯的。娘,如果我們不把洋行買回來,恐怕大伯會把它變賣給日本人。到時想再拿回來,恐怕就很難了。”
李氏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是要買洋行,確實需要很多錢。她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根本不認識什麼人,唯一有點交情的邵家,還因為兒女婚事鬧掰了,現在也不能舔著臉去找他們借錢。
“小婉,娘很想幫忙,但是……娘沒用,恐怕借不到那麼多錢。”李氏低著頭,一籌莫展。
許鹿安慰她:“沒事,我就是想跟娘商量一下。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想要吞下這麼大的洋行,的確有點困難。那等以後再說吧,沒關係的。”
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甘心。洋行本來就有馮易春的一份,憑什麼讓馮先月拱手送人。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也不做,看來還是要去找傅亦霆想辦法。
第二天早晨,許鹿睡眼惺忪地起床,剛走到堂屋,就聽到馮清說:“姐,你上報紙了!”
許鹿一愣,走過去拿起報紙,果然頭版登出了她跟凌鶴年在一起的照片。包括凌鶴年拉著她,然後推了她一下,標題起得很搶眼:“凌老闆密會佳人,英雄救美。”
“小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氏關切地問道,“報紙上的男人是誰?”
“娘,這個就是上海唱京劇最有名的凌老闆,人很好的。上回我跟我姐去上海大劇院,就是看他演出,一票難求呢。不過姐跟他應該只是普通朋友吧?記者亂寫的。”馮清幫許鹿說話。
許鹿不知道會被偷拍,有點頭疼。凌鶴年本來就是公眾人物,有記者跟著是正常的。
李氏顯然不信馮清的,只看著許鹿,等她自己說。
“他是工廠的一個客人,昨日我們談生意,順便吃飯,遇到了一點意外,被記者拍下來,就寫成這樣了。”許鹿解釋道。
李氏起初聽說對方是唱戲的,還有點不滿意,但看報上的男子劍眉星目,很是英俊出眾,跟女兒真是男才女貌,就說道:“有空叫他到家裡來坐坐。”
許鹿連忙說:“娘,不是您想的那樣!”
李氏把筷子擺在她面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談戀愛的話,有什麼好害羞的?娘也沒那麼古板,快吃飯吧。”
馮清知道李氏誤會大了,對許鹿吐了吐舌頭,意思是讓她自己解決。
吃過早飯,許鹿就趕到工廠,立刻給傅亦霆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人是王金生,說六爺吃過早飯就出去了。
“王秘書,六爺早上沒有看報紙吧?”許鹿小心翼翼地問道。
王金生正要說此事,遺憾地回答道:“六爺看到了,而且很生氣。立刻把大黑叫來狠狠罵了一頓,然後就出去了。”他跟袁寶兩個在餐廳裡,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袁寶還說六爺很明顯是吃醋了。
也難怪六爺這麼介意,那個凌老闆年輕英俊,多金優雅,上海多少小姑娘都被他迷得暈頭轉向的。六爺這是有強烈的危機感了。
以前他捧蘇曼的時候,蘇曼三天兩頭就要弄點花邊新聞,想讓他吃醋,可他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他什麼時候回來?”許鹿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