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此。衛檀生,我和你說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我原來的那個世界上,還有個表弟,他叫吳盛,樣貌和顧小秋一模一樣。”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惜翠乾巴巴地說,“我當時擔心於自榮與陶文龍之間的恩怨會牽扯到他,這才出錢將他安置在了一處別院中。我除了去他那兒聽了幾齣戲,吃了幾頓飯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了。”
說著說著,惜翠也覺得自己的解釋蒼白乾澀,便乾脆騰出另一隻手,抬手蓋上了青年的眼睛,繼續俯下身親吻他。
衛檀生被她蒙著雙眼,微微揚起下頜,出乎意料地沒有反抗。
被淚水濡溼的眼睫,如同羽毛一樣,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撓在手心。
因為潮水般洶湧的歡愉,他喘息得更厲害,去解懷中少女的裙帶。
惜翠將他抵在棺槨上,垂落的裙裳交疊著,也如流雲一樣悠悠盪盪,起起伏伏,緩緩的交纏中,終於,是他先服了軟,嗓音喑啞,“翠翠,不準再騙我了。”
惜翠將額頭抵在他額間,輕輕地嗯了一聲。
“好。”
“衛檀生,”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讓我們倆做一對尋常夫妻吧。”
衛檀生靜靜地看著她。
人生一場虛空大夢,眾生隨業而轉,他幾乎已經分不清眼前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
他闔眸,帶著半面的鮮血。
他不成佛了。
他甘願輪墮人天,飽受生死輪迴之苦。
如今,他只求任心自在。
他曾經秉燭相對著壁畫上漫天的神佛,細細觀摩,遍尋解脫之法,而現在,他的佛就在他懷中,他無需再向外求。
將臉貼在她頰側,青年闔上雙眼。
“翠翠,我不成佛了,別離開我。”
窗外,天色漸漸地黑了,一輪霧濛濛的月攀上了窗簷。
看著月色落在她指尖,凝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眼。
不知為何,衛檀生突然想到了曾經在空山寺的時候。
當時恰逢一場山雨,諸位師兄弟都在禪堂中做晚課,他與吳懷翡被困在屋簷下。
看著春雷滾滾,廊下暴雨如注,雨滴砸落在地面,又高高地彈起,如同無數玉珠自天際傾落,雨線斷了又續,續了又斷。
眼見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找來,衛檀生便笑道,“這雨看來也停不了,娘子不如同我一道兒回屋手談一局,且待雨停。”
眼看如今除了等雨停,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吳懷翡欣然應允。
對著窗外夜雨,靜聽著輕敲棋子的琅琅聲,望著面前少女柔美的面頰,他曾經以為這便是愛慕了。
沒有世人那般抵死的糾纏和愛恨嗔痴。
棋剛下了一半,在那瓢潑的大雨中,卻隱隱浮現出了一團朦朧的光暈。
“那是?”吳懷翡面色驚訝。
兩人俱起身,看向廊下。
在那暴雨中,有人一撐著傘,一手提著燈,冒雨趕來,傘面被風吹打得左右欹斜,她身上的衣衫溼了大半,烏黑的發散亂地貼在頰側。
他與吳懷翡衣角未溼,袍袖飛揚地站在廊下,看著她衣衫盡溼,面色蒼白,卻依舊撐著傘,扯出抹有禮的笑。
“今日晚間突然下起了雨,我見娘子與郎君離去前未帶傘,”她嗓音刻意壓得低沉,“輾轉尋至此,總算見到了你倆,想是沒有來晚。”
說罷,便將一直拿在手上的兩把傘遞了過去。
他自是道了聲謝,接下了那把桐油傘,步履輕緩地與吳懷翡走在前。
此時,雨總算小了不少,傘面極大,沒了呼嘯的山風,握在手中十分穩當,他與少女的衣角都未曾溼上半分。
夜雨中,他腳踏一地落花,從容不迫,悠閒地與身旁少女交談著剛剛未盡之局。除了最初那聲道謝之外,眼角再未分出半分的餘光。
路上,她便跟在他二人身後。
一如既往,從未有半分埋怨之色。
雨幕中傳來擊破長夜的晚鐘,一聲接著一聲,悠長而清正。
滂螃沛沛的大雨一直下,順著鞋底往下交匯,被打落的桃花逐水而流。拳頭大的昏黃的亮光,沉默地為他二人照亮了前方的路。
春日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還未走到客堂,雲銷雨霽,已有一輪迷濛的月自天際緩緩地升起。
清冷的月,與燈籠那微黃的一點光暈,落在零落的桃花中,像是對被踩入泥濘中的落花,施予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