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厲害的人,依舊害怕。
當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時,雷聲便漸漸停了。
珞珈悶聲道:“冷夜,你該洗澡了。”
冷夜應是,作勢要起身,珞珈忙道:“躺著別動,明天再洗。”
珞珈蜷縮在冷夜毫無溫度的懷裡,漸漸睡著了。
第二天,用過早飯,珞珈命人燒了一大桶洗澡水,脫了冷夜的衣服,讓他坐進浴桶裡,親自給他洗澡。
他的膚色是慘白的,身上密佈著各種各樣的傷痕,全是他這幾年跟著她執行任務時留下的。
他沒有痛覺,就算別人一劍把他捅個對穿,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而且傷口會迅速自愈。
他就是一個殺人機器,除非把他的頭砍下來,否則他會一直維持活死人的狀態,直到珞珈死為止。
珞珈把他從頭到腳洗乾淨,幫他擦乾頭髮和身體,再換上一身新衣裳,他又是一個乾淨清爽、蒼白瘦弱的英俊少年郎了。
“笑一個。”珞珈笑著說。
冷夜翹起一邊嘴角,笑得僵硬又邪氣。
珞珈摸摸他的頭,笑著說:“乖,我們盪鞦韆去,走。”
鞦韆懸在一株百年雀榕的枝幹上,珞珈和冷夜並肩坐在上面,盪來盪去時,風吹動他們的衣裙和頭髮,一如年少時那樣,自由自在。
珞珈歪頭靠在冷夜肩上,低聲說:“小時候總嫌你煩,嫌你聒噪,現在你終於安靜了,我又想讓你吵一點,可終究是不可能了。”
她嘆了口氣,又道:“以前我年長你兩歲,現在卻年長你四歲,如果我長命百歲的話,你恐怕要管我叫祖奶奶了。”
冷夜乖乖喚道:“祖奶奶。”
珞珈哭笑不得:“不許叫,我還沒活到那麼老呢,我也活不到那麼老,或許,我根本活不到明年。”
冷夜沉默不語。
珞珈坐直身體:“冷夜,看著我。”
冷夜偏頭看著她,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裡面卻死水無瀾,沒有一點神采。
珞珈看著他說:“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屍體吃掉,那樣你的病就會好了,記住了嗎?”
冷夜道:“記住了。”
冷夜之所以只聽她一個人的話,是因為牧寒徹在煉製傀儡時,除了用奇毒改造他的體質,還在他的體內種了一隻蠱蟲,而那隻蠱蟲是用珞珈的血飼養長大的,直到現在,珞珈每個月都會喂冷夜喝一碗她的血,以供養他體內的蠱蟲。
等她死後,蠱蟲失去供養,就會瘋狂噬咬冷夜的內臟,最終與他同歸於盡,但如果冷夜在一個時辰內吃掉她的屍身,他體內的蠱蟲就會因暴食而亡,雖然他的體質不可能再好轉,但他的意識會逐漸恢復,他至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再活五到十年。
珞珈道:“重複一下我剛才說的話。”
冷夜道:“你死後,吃掉你。”
珞珈摸摸他的頭,笑道:“冷夜真聰明。”
就這樣悠閒自在地過了兩日,第三日傍晚時分,看守端木文璟的侍女來報,說端木文璟要見她。
珞珈帶著冷夜去見他。
到了屋門前,珞珈讓冷夜先等在門外,獨自推門進去。
剛走到床邊,就聞到一股尿騷味。
珞珈掩了掩鼻,輕笑道:“璟哥哥,你怎麼尿床了?”
端木文璟何曾受過這等羞辱,他面若死灰,憔悴不堪,聲音虛弱而嘶啞道:“我求求你,殺了我吧。”
珞珈問:“你難道不想為你慘死的父母和端木家上下幾十口人報仇嗎?”
端木文璟無力地閉上眼,潸然淚下,他低聲道:“我寧願死,也不想被你利用,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
珞珈冷笑道:“你竟如此懦弱,仇人就在眼前,卻不思報仇雪恨,只一心求死,你簡直枉為男人。”
端木文璟只是默然流淚,身體不停地發著抖。
看來要使出殺手鐧了。
珞珈轉身出去,對冷夜道:“去把關在地牢裡的那個女人帶過來。”
冷夜領命去了,珞珈回到房間,毫不嫌棄地坐在端木文璟身邊,笑著道:“璟哥哥,我那麼愛你,怎麼捨得讓你死呢。”
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端木文璟迅速塌陷下去的臉頰,循循善誘道:“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買兇滅你端木家滿門的人是誰嗎?只要我去問牧寒徹,他就一定會告訴我的。”
端木文璟倏地睜開眼看著她,嘶啞道:“你是合歡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