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荷頌沒有轉身。
“銅鏡裡,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銅鏡裡?
黎惜蘭一邊狐疑,一邊拿起半面銅鏡。銅鏡裡頭竟然刻著幾行極為細小的字!
細細辨認了一番,黎惜蘭面色慘白。裡頭寫著的,是她的生辰八字,還有乳名,看敘述方式是位父親刻給自己女兒的,而落款處,竟然不是黎恭芳,而是……
“尉,遲……斌!”
哐啷一聲,銅鏡落地,黎惜蘭跌倒在地上,彷彿瞬間捱了個五雷轟頂!失了聲音。“不,這不可能,我是黎家的人……我,我是黎惜蘭……不是尉遲惜蘭……”
“不!!!”
“娘娘你去哪兒……”
胥常芬跟出去,卻找不見人。
不可能的,尉遲香言和盛凌嵐怎麼可能是她的妹妹!她怎麼可能是尉遲斌的女兒啊!
不可能的啊……
黎惜蘭衝出欣蘭宮,來到了尉遲香言曾經居住的屋子,翻翻找找,在她生前的首飾盒子裡找到一面一模一樣花紋的銅鏡來!
黎惜蘭找了石頭將銅鏡砸開,裡頭果然也刻著同樣的小字,不過記錄的是尉遲香言的生辰八字……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處心積慮,害死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喊了幾十年的爹,竟然是仇人!!
黎惜蘭癱坐在地上,抱著兩塊銅鏡,嚎啕大哭……
多年前,尉遲斌與黎恭芳還是生死至交。尉遲斌還是青年將軍,上了戰場久久未能回來,皆以為戰死沙場。尉遲斌的妻子彼時已經懷上了他的骨肉,黎恭芳以照顧和給她一個完整的家為名,要替兄弟照顧妻兒云云,誘使這女子嫁給了他。這女子就攜著大女兒入了黎府。
而後,尉遲斌竟然死裡逃生,回來了,也陰差陽錯發現了真相:這一切都是黎恭芳故意促成的!
那女子羞憤後悔不已,生下孩子後悲憤自殺,留下了黎惜蘭。而今的黎府夫人,並不是她的生母。黎惜蘭,黎惜念,都是尉遲斌的女兒。
黎恭芳一介書生,憑著一腔計謀和一張笑臉,空手將尉遲將軍一府,利用殆盡。
“香言……凌嵐……”
黎惜蘭抱著銅鏡,只覺幾欲被悔恨淹沒。
**
梁荷頌自欣蘭宮回到雙菱軒,厲鴻澈已經穿著一身明晃晃的龍袍,含笑站在桃花樹下。
四目相接,互相都是一笑。
清風徐來,吹落飛花。
厲鴻澈看了眼飛花。
“雪過乾坤未見芳,雨戲枝頭暗點妝。”
這是一年前,梁荷頌賞詩會上初初顯露才華時所作的打油詩。接下來兩句,是“風來挽香惹人看,飛紅千片點白裳。”。
梁荷頌接住一片飛花,攤在掌心,嗔了厲鴻澈一眼。
“臣妾知道自己作得爛,就莫要再翻舊賬了……”
厲鴻澈笑,張開雙臂。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橫在他們中間。
這個天下,終於完完全全的掌握在了他手中,再也沒有誰能威脅到他在乎的人。
梁荷頌一步一步走過去,落入厲鴻澈的懷抱中。
一個俯視,一個仰頭看,看著看著,雙唇越來越近……
“咯……”
突然一個細細的飽嗝聲,在兩人腳邊響起……
厲鴻澈、梁荷頌低頭,對上兩個並排蹲坐的大貓腦袋,一黑一灰,二貓一個甩著尾巴欣賞,一個舔颳了一回嘴毛上的魚肉渣渣。
厲鴻澈:“……”
梁荷頌:“……”
“喵嗚!”
賢太妃化作流星,轉瞬即逝……
‘不肖子!竟然敢扔你老孃!’
這時,採霜突然從屋子裡出來,手裡提著一隻嗚嗷嗚嗷亂叫的黃白貓兒!
“娘娘,這貓兒又回來了,在瑤兒公主身邊鬼鬼祟祟的,不知想做什麼!”
“喵嗚!!!”
‘放開老孃!’黃白貓被提著後頸窩的毛皮,在空中亂蹬腿兒,卻於事無補。貓身真是不如人身方便!
賢太妃盯著黃白貓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而後鬍子動了動,圍著黃白貓轉了一圈,嗅了嗅……
黃白貓立刻在它視線之下,渾身嚇得炸了毛!渾身警戒!
屋子裡傳出幾聲嬰啼。飛燕跑出來:“採霜,快把貓兒放回去,公主見貓兒不見了哭得厲害……啊,參見皇上、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