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真正的心願痛心,又不得不看著顧心願在顧家享受萬千寵愛。他竭盡全力尋找真正的心願,顧家人卻已經放棄那個不幸的女兒。他們選擇遺忘悲劇,跟替代品共享天倫之樂。
這種矛盾的混亂的現狀,令他憤怒、沮喪又無能為力。這是他最不願意面對卻不得不面對的事,他沒想過要剖開給她看。他不想讓她看到現實裡殘酷的一面,更不想讓她看到他的軟弱無能、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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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時暉找到秦山夫婦走出來的那座山村。他在村裡四處走訪打探,得到的訊息很有限,也沒有打探到真正有用的賣家資訊。
但他找到一個秦山夫婦以前的老鄰居。老農夫告訴他,他們家孩子回來的時候女孩兒四歲男孩兒一歲多。邵時暉問:“當時你在場嗎?你有沒有看清楚那夥交易的人都是什麼樣子?”
老農夫抽了幾口邵時暉遞過來的上等香菸,咂摸著,“很多年了……”
邵時暉把錢包拿出來,掏出一疊紅票子給他,“我不是警察,也不是記者,打聽這些不是要查什麼曝光什麼,不會對你們不利。”
老農夫收了錢,在腦海中回憶當年的情形……
他住在秦家對門,兩家平常走動的多,也知道一些私事。秦山小時候傷了根,那裡出了問題,生不了孩子。他們透過村裡的中間人聯絡上賣家,想買個兒子回來。交易的那天,他就在院子裡看熱鬧。
那邊來了三四個人和兩個小娃娃,四五歲的小女娃牽著個剛學會走路的小男娃。那會兒天冷,眼看著要入冬了,女娃兒身上衣裳單薄,凍得直哆嗦,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夥人把帶把的扯到兩口子跟前談價,他們想賣六萬,秦山只肯出五萬,兩邊正討價還價,女娃兒突然走到王梅跟前,拽著她的衣裳跪下了……
光頭男人拖她打她,她跪在地上死命抱著王梅的腿,朝她磕頭,哭著求著,“阿姨你買我好不好,我求你買了我,我能帶弟弟,我能給你們洗衣服做飯,我還能唱歌跳舞給你們看,阿姨我求求你買了我……”
邵時暉聽著老農的回憶,雙拳攥的死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背過身,壓住通紅的眼睛和滾落的眼淚。淚水迷濛間,她彷彿看到了小小的秦梵音,那張天真可愛的小臉上沒有笑容,只有被虐待的痕跡,眼裡是無助的淚水和一個孩子對這個世界的恐懼……
“小女娃哭的可慘了,我當時看著都不忍心……秦山兩口子也是不忍心,就把兩個孩子一起買下來了……”老農繼續說著當年的場景。
邵時暉埋著頭,發白的雙唇緊抿,極度的心疼帶出了極度的憤怒。
有生之年,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他一定要把當年那夥人販子揪出來!
那些拐賣她傷害她虐待她的禽獸,全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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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心願在看到那張照片後,沒在紅安縣繼續逗留,很快趕回家。
一家人像往常一樣若無其事的吃晚飯,餐桌上,她一次又一次的看著母親蔣芸發怔。
像……真像……
以前沒仔細對比還不覺得,現在再看,就跟一個模子印出來似得……
“願願,你怎麼出去旅遊一趟回來精神不太好了。”蔣芸給顧心願勺了一碗湯,“是不是胃口不好,先喝碗湯。”
顧心願心裡五味雜陳,種種情緒翻湧著,她低下頭喝湯,不再看母親溫柔的眉眼。
當天半夜,在大家都入睡後,顧心願來到了哥哥顧旭冉的書房。
她在書櫃裡翻找當年那些老照片。
幾年前的事情,很可能是她記憶出錯了,或許她現在翻出來看會發現,跟那張照片上的小女孩並不像……
她翻箱倒櫃的找了許久,終於在一個梨花木箱裡找到。
這個木箱她記得,是哥哥花大價錢在拍賣會上買來的清朝古物。
現在這裡面就放著幾個相簿……
相簿裡面是小女孩從出生起的照片,一本一本的整理的很好,有她一個人的,有和她家人的……從皺著小臉眼睛都睜不開裹在襁褓裡,到穿著可愛的洋裝拉著氣球牽著她哥哥的手……
最後一張照片裡,她頭上扎著兩個羊角辮,眉心一點紅,坐在白色高凳子上,懷裡抱著大提琴,手裡拿著琴絃。顧心願取出照片,看到背面寫著歪歪扭扭的一行小字,心願4歲了。
這些成長的痕跡,到此戛然而止。
外面走廊傳來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似乎在朝書房走來。顧心願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