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蜷著身子,她思量著,輕聲道:“臣妾……臣妾大概知道,這背後之人是誰了。”
原想委婉地道出,誰知話剛出口,他便冷然一笑:“朕也知道了。”
她啞了一啞,俄而又道:“這人……不好動。”
霍祁點頭:“是,不好動。”
“逼急了,他們會狗急跳牆。”她平靜道。今日這事就算是一次“狗急跳牆”了,再逼下去,還會有別的事。
抬頭望一望他,她的神色有些為難:“但現在……不能讓他們‘狗急跳牆’,臣妾有……有件要緊事。”
霍祁一愣,略顯疑惑:“什麼事?”
席蘭薇面上一紅。
寢殿中燭火未熄,一室明亮中,面上如霞的紅暈讓她看著更嬌美了些。低頷著首,她的話語輕且委婉:“算起來……臣妾應該五日之前來月事,可至今未來,臣妾可能……”
可能有孕了。
霍祁攬在她腰上的手一緊,又連忙鬆了開來,喜色難掩:“當真?”
她點點頭,踟躕著又道:“也可能……只是月事不準,回頭找御醫看看才知……”貝齒輕咬,她思忖著又說,“所以……如若逼急了他們,第一個要動的可能就是這孩子。可在臣妾眼裡,沒有什麼比讓這孩子平安生下更要緊的事了。臣妾想求陛下……”她望著他,目不轉睛、一字一頓地道,“暫且平息諸事,待得這孩子平安降生,再料理其他。”
怎樣的鬥爭,也不值得她把孩子賠上。不僅她盼著、霍祁盼著,就連父親、連羋恬都盼著這孩子。無論對手是誰,她都可以暫且不在意,只求這孩子平安。
但,就算他不再查後宮中事,那人也斷不會容她就這麼把孩子生下來。
一呼一吸間,今日的諸多心驚之事復又浮上腦海,她頷首思忖著,將諸多細節皆想了個遍,繼而忽的一笑:“臣妾有個法子。”
“嗯?”他一笑,“你說。”
“這法子……大概既能讓她暫且忍住不動手,又在臣妾生子之日必定動手。臣妾既有察覺,就可早早設防,她得逞不了,這就反倒成了罪證。”
如若有了說得過去的罪證,那麼,不論那人是誰、有多難動,都可以順理成章地問罪了,比眼下這麼捕風捉影地去查要容易許多。
細問及原因,席蘭薇悶聲一笑,支起身子伏在他耳邊一字字說得清晰。
他聽罷,眉頭舒展片刻復又皺起,搖了搖頭:“不行。”
“怎麼不行?”自認為妥當的法子被否決得如此之快,席蘭薇反問中大覺受挫,剛要開口再辯上一辯,他卻道:“太委屈你了。若是平常還罷,目下你有著孕,如此決計不行。”
“不委屈。”她噙著笑伏在霍祁胸口上,耳聞著那可能要很久都聽不到的心跳聲,深吸口氣,“臣妾自己心裡清楚,哪還有什麼委屈?再說,委屈臣妾一時,保這孩子平安降生,不值得麼?”
霍祁默了一默,斟酌良久,終於點頭答應:“那……也過些日子,再過一個月,好歹比現在胎像穩上一些,朕也放心。”
。
二月中旬,妍昭儀有孕的訊息在宮中不脛而走。
六宮皆聽聞皇帝召了她去宣室殿,而御前傳來的訊息,是皇帝聽聞此事時,並無甚喜悅。
宣室殿中,席蘭薇一福、秋白清和也隨之一福,皇帝端坐案前,以手支頤似乎正苦思著什麼,久久沒有反應。
站得久了,這樣的安靜讓她有些害怕,抬眸望了一望,猶豫著喚了一聲:“……陛下?”
皇帝終是抬了眼,目光送她面上一掃,輕聲一喟:“朕聽御醫說……”
他沒有說下去,席蘭薇笑吟吟地欠身道:“是,臣妾……有孕了。”
便聽得皇帝又一聲嘆息。
殿中已屏退了旁人,除卻她身邊的秋白清和,就只有皇帝大監袁敘還在。皇帝睇視她須臾,啞聲一喚:“袁敘。”
在三人的滿目不解間,袁敘託著木盤走近席蘭薇,盤中盛著一隻藥碗,淡淡的青色,碗中是深褐色的藥汁。
“蘭薇。”皇帝踱著步子走近她,口氣發沉,“月餘前的事情,朕信你是遭人暗算,但是……”
他停頓片刻,斟酌好言辭又續道:“如你所言,彼時你被迷藥昏迷,並不知發生了什麼。”
席蘭薇驚得向後猛退了半步,看看那藥又錯愕不已地看向皇帝:“陛下……”
“朕信你無辜,但……”皇帝面無表情,看向她的目光中全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