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是個沒耐心的,天又這麼熱,不一會兒就汗如雨下。她不敢埋怨別人,就只能埋怨洪氏,說都是她出門之前耽誤了,才會害大家來晚了。
其實洪氏哪裡是耽誤了,不過是去正院時喬氏何氏都到了,她遲了一步而已。以敬亭侯夫人那麼嚴苛的性子,當時都沒說她晚了,自然是沒晚的,而何氏不過是知道洪氏好欺負,拿她撒氣罷了。
不過她也知道這裡不是別的地方,一直壓著嗓子說話,像這樣說話的人挺多,也是站久了都累,免不了借用別的事來打發酷熱。反正到了殿門前大家都會自動噤聲,也沒人會放在心上。
長長的隊伍緩慢地往前移動著,終於到了殿前的簷下,眼見就快輪到她們了。這時,從旁邊走出來十多個太監,手裡拎著幾個大木桶,有的手裡則是端著一摞摞的瓷碗。
“皇后娘娘體恤大家不易,特命賞下翡翠湯一碗供各位解暑。”
所謂翡翠湯,不過是綠豆湯裡面加了冰而已,用來解暑最好不過。許多命婦們都站得久了,又是這麼熱的天,早已是搖搖欲墜。此時見到有湯解暑,也顧不得體面儀態什麼的了,忙招手讓太監過來給湯。
這些命婦大多都是靠後面的,靠在前面的命婦們大抵是覺得時間不太充裕,都沒有出聲。何氏看得有些眼饞了,忍不住問敬亭侯夫人要不要喝一碗,又去問喬氏。
敬亭侯夫人刻板的老臉上滿是不正常的紅暈,她大抵也清楚自己十分不舒服,估計撐不了多久了,便點了點頭。婆婆都點頭了,喬氏自然也點頭。
何氏叫來太監,讓他給舀幾碗湯。
因為就這麼十多個人,人手不太寬裕,所以這太監又是拎桶又是舀湯,看得出他也十分辛苦,額上佈滿了汗。一旁的洪氏看得有些不忍,忙上前去接湯。
她本是好心,也幫著把湯遞給了敬亭侯夫人和喬氏,可偏偏輪到何氏時出了差錯,也不知她是被熱暈了頭,還是什麼,竟腳下一個不穩,讓手裡湯的灑了出去。
若是灑在地上也就罷,偏偏灑了一些在何氏的衣裳上,何氏頓時宛如炸了毛似的貓就嚷上了。
“你到底長沒長眼睛,故意的是不是?”
洪氏有些慌,忙將拿著帕子要上去給她擦。何氏氣急敗壞,一把將她搡開,洪氏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貓哭耗子,你就是故意的。”
實在也不能怪何氏會如此大怒,這命婦的冠服一人就一身,若是弄壞了,還得經由禮部內務府,才能再領一身,過程極為麻煩。所以平時都是極為愛惜,連洗都不敢洗。每次穿後,都是用棉帕子醮了溫水絞乾後輕輕擦拭,然後懸掛起來,以待下次再用。時不時還要拿出來晾曬一番,不敢暴曬,都是放在樹蔭下,或是初升太陽下晾一會兒,就收回去。
如今被潑了一身湯水,且不提等會兒如何面見皇后,衣裳肯定是要毀了,難怪何氏會如此大怒。
可惜她怒錯了地方,敬亭侯夫人正打算呵斥住她,就聽殿中響起一個女聲問道外面怎麼了。
很快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太監,將幾人叫了進去。
若是何氏心存想插隊的想法,會是以一種這樣的形式出現,打死她都不敢再想了,可惜這會兒後悔也晚了。
沒讓敬亭侯夫人她們說話,一個太監就將來龍去脈如實敘述了一番。
何氏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敬亭侯夫人想為其解釋。這時,鳳座上的秦明月溫和地笑了一下,道:“這天氣炎熱,難免心浮氣躁,本宮待會兒就命人再給二太太送一套冠服去,不值得為這點小事生氣。”
敬亭侯夫人忙道:“謝皇后娘娘的恩典,也是我這小兒媳婦實在笨手笨腳,還望娘娘恕罪。”
秦明月怔了一下,若是她沒記錯這何氏應該是三太太才是,怎麼又說到小兒媳婦身上了。旋即她就明白了敬亭侯夫人意圖,竟是將錯處都歸咎在小兒媳婦頭上,怪不得這何氏如此膽大妄為,竟敢在交泰殿前喧譁。
秦明月心存仁厚,也是體諒她人這種天氣勞頓奔波,本就沒打算追究誰的責任,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可是萬萬沒想到這敬亭侯夫人把她當傻子耍。
可不是當傻子耍,方才那小太監已經將來龍去脈說得極為清楚,在場之人都明白誰是誰非。那小兒媳婦是有錯,可她也是一片好心,倒是這何氏張揚跋扈,得理不饒人,惹出這一場事。
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且秦明月並不是個太喜歡斤斤計較之人,遂笑了笑,只是臉上的笑容多少冷了些。
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