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夫人那裡下手呢?
梵音正在琢磨著,楊志遠已經歸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兩六錢的銀子放在桌上,這是五石五斗米兌換的。
“……父親想好明日的禮了嗎?”梵音端上了湯麵,與楊志遠一同吃用,父女二人也沒有食不言的爛規矩,就這樣邊吃邊聊。
楊志遠很暢快的吃著,嘴裡嚼著,搖了搖頭,“沒想好。”
“總不能空手去吧?”梵音本以為他會直接帶禮歸來,沒想到只是拿了銀子。
將碗中的面吃光,楊志遠抹了抹嘴,“貴重之物咱們買不起,本想給縣令大人親手書一封扇面,可扇骨就有得挑了,回來的路上去扇閣逛了一圈,我的天,莫說是象牙骨,單是一副陽雕的雞翅木扇骨都要二兩銀子,錢不夠。”
“那麼貴……”梵音忍不住撇了撇嘴,楊志遠道:“粗料的扇骨更拿不出手,還不如不送。”
“想一想寓意呢?”
梵音撓了撓頭,“要不然送一副筷子如何?都說民以食為天,縣令大人便是父母官,他贈民以食,您贈他一副木箸表敬意,這個藉口如何?”
楊志遠頓了下,“怎麼把這個忘了?”
他若有所思的多看了梵音幾眼,讓梵音有些奇怪,“您這麼看我幹什麼?是藉口太牽強了嗎?”
“你……沒有別的意思?”
“女兒能有什麼意思?”梵音有些奇怪。
楊志遠也覺得自己多心了,斟酌下才敘道:
“木箸贈人頗有深意,可不單是單純吃飯夾菜用的。贈新人,意表珠聯璧合、成雙成對;贈朋友,平等友愛、和睦相處;贈長輩,福壽無疆;贈師長……”楊志遠看著她,緩緩道:“有投桃報李、耿直正心的意思。”
“啊?”梵音張大了嘴,她還真沒想到贈副筷子有這麼多說道,“那……您有投靠之心嗎?”
楊志遠沉默了,低頭很仔細的在思考,梵音坐在那裡不聲不響,不發出丁點兒聲音去打擾他。
“……或許方縣令一直都在等著我主動低頭。”
楊志遠過了半晌冒出這樣一句,似自言自語的自嘲。
那一日宴請過後,方縣令對他沒有格外的親近、也沒有格外的排擠,偶爾幾句誇讚他辦事效率高,也都有吳縣丞在場。而吳縣丞對他三番四次的刁難,方縣令只當做不知道一般,冷眼旁觀。
楊志遠骨子裡還有點兒文人的傲氣,對於吳縣丞和孫典史的種種發難,他只當做這是羨慕嫉妒恨的表達方式,很有一番自我安慰的開解,可對方縣令,楊志遠不敢不深思熟慮了。
若是明日他仍不肯表現出投靠之意,讓方縣令體會到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或許他會成為縣衙內中長了腳的鬼,來去讓人無視以待。
“就準備最便宜、最普通的一雙木箸,我倒要看看方縣令容人之心有多寬,他是要銀子、還是要面子……”
楊志遠的話讓梵音的心差點兒蹦出來!
銀子和麵子有衝突嗎?方縣令就不會都想要?
“父親,太便宜了,不好吧?”梵音試探的提示,“一雙不雕花雞翅木的木箸其實也沒有多少錢,就算您有投靠之意,也要讓縣令大人在外人面前下得來臺吧?連張縣尉家送飯菜來時配的筷子都是紅木包銀的……”
“會這樣?”楊志遠不得不多想,梵音連連點頭,“女兒親見,怎會說謊?”
“那就送一雙雞翅木的好了,也不要什麼包銀、包金、銀釦子那些花哨的東西。”楊志遠嘀咕著,不由得起了身,“我這就去買。”言出立行,楊志遠說著就已經走出家門。
梵音心裡不由得犯了嘀咕,單純的送一雙筷子?這事兒總覺得還欠缺點兒什麼,即便楊志遠獻上的說辭天花亂墜、投靠之心極重,也總覺得沒那麼圓滿。
可眼下也沒什麼辦法,誰讓他們家這樣窮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翌日一早,楊志遠沒有去縣衙,今日雖不是休沐日,他已經提前請休,吳縣丞也不得不批了。
誰都知道今天是縣令大人過壽的日子,他即便有心找楊志遠的麻煩,也不能在這時候計較太多,否則便是與方縣令過不去了。
孫典史一大早就帶著一家子先趕到吳縣丞家中,他是吳縣丞的馬弁,那就要做的地道。
吳縣丞也不急,飲著茶與他說話,“衙門的事都安排好了?莫看是這一天,雜事閒事不會太少,別讓下面人怨聲太重。”
“都安頓好了,您放心吧,張縣尉也多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