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見寶茹的樣子倒立刻笑了,實在是樣子太可樂。
玉英抿了一口道:“你當是之前當水一般喝的蜜水不成?這回吃虧了罷!”
這一回大家說的話其實平日也偶爾說過,但寶茹卻不知為何,在回了紙札巷子後見著鄭卓——兩人原本只是坐在廊下說些話兒。她卻說出了女孩子們談話的內容。
“我那些同學都是出挑的,不是一般女孩子,聰明的很——可就是太聰明瞭。你看咱們巷子裡的人家,哪家的女孩子不會想想將來有個好夫婿,一生的指望都在他身上了。”
說到此處寶茹冷笑了一聲,道:“可是世事就是這般艱難,把這些活潑明豔的女孩子生吞活剝了,最後變得和她們的母親沒什麼分別——不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去想‘心有靈犀一點通’。只要丈夫守著禮法,不會寵妾滅妻,始終給自己正室的體面就是了。”
“至於日子如何過?自然是孝敬公婆,照顧小叔小姑,教養孩兒,打理內院。日復一日,小心翼翼,直到兒子長成,一朝‘媳婦熬成婆’,這才正經有了一點安心——算是於夫家有功。到了這地步在夫家才算有了依仗,長輩會給做了婆婆的媳婦一些體面,丈夫再如何胡來也不會把生育子嗣的她休回孃家。”
“若是個渾渾噩噩的,這樣囫圇過去,無悲無喜,也沒得如何煩惱。可是她們太聰明瞭,想的清楚,看得透徹,這樣的日子讓她們心寒。可是又什麼法子都沒有,一句認命就是了。”
鄭卓在一旁沉默地聽著,越是往下聽心就越是往下墜。他從沒見過寶茹這樣,神色冷淡又嘲諷,但眼睛裡像燒著火苗,憤怒而痛恨。平時的或甜美,或狡黠,或嬌氣,或體貼,都是全然不見了。
這樣的寶茹不是他喜歡的寶茹,但他因此不喜歡寶茹了嗎?不,他依舊喜歡她,他心疼她。這大概就是喜歡一個人吧,什麼樣子都喜歡——因為你喜歡的是她,而不是你眼中的她。
他不願寶茹為這些難過,輕聲道:“若你願意,若你願意的話,我決計不會讓你過那般日子。我一定待你如珠似寶,不教你勞心費神,你願意如何就是如何。”
他不會說漂亮話,就是這番許諾也是短短几句,再無其他的甜言蜜語。
寶茹作何感想?她心下是有些感動的,但是今日有另一種情緒壓制了這感動——這一次她想徹底問個清楚,而不是含含糊糊,或者只是自己暗自往好處想而已。
“我曉得你現在是真心實意的,少年人心腸熱呢!沒在世道上歷練,還有一顆真心!但我不敢就這樣指望你了!卓哥兒,你最愛看戲,至少聽過那一句‘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卻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這世上又有什麼不變的呢?等閒變卻故人心。若我現在全心信你,你將來變了我該如何自處。”
“若我從未應允過或相信過什麼,這樣,會少難過一些吧!”
寶茹不知今日是怎麼了,竟說出這樣的話來。若她是鄭卓,聽得全心對待的女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怕再喜歡也要分開了,這是一顆真心被糟蹋呀!但她並沒有因此住口,這是她真正的心底深藏的憂慮,自從察覺到自己對他的心意後就一直存在的。
她一直飽受這憂慮的折磨,不敢說,怕打破如今兩個人的關係,可是這又是真實存在的。有時候她甚至會想,他要是沒有這顆真心就好了,她也就不會在這個時代裡有這不合時宜的‘妄想’,也就順應命運,隨隨便便嫁人——搭夥過日子罷了!
若是在現代她絕不會想著要一個男孩子一生不變,人與人的愛是最堅定的——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但又是最脆弱易變的——像一縷輕煙,輕輕一掐便斷了。若它從來堅定不移,那麼怎會有永鎮雷峰塔的白素貞和孤苦餘生的許仙。別說是人了,就是神也一樣啊,奧林匹斯山上赫拉為宙斯妒火中燒,黃泉比良坂深處伊邪那美對伊邪那岐日夜詛咒。在中國也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月亮上的嫦娥後悔了,可是有什麼用。
可是在現代的時候大家可以好聚好散,直到遇到那個最合適的人,或者始終沒有遇到也沒關係,自己一個人遊戲人生不是也很好麼。但這時候不行,她們非得選一個人,甚至只能選擇一次。即使男子變了又如何,只能忍受——這才是她想要一個一生不變的人的原因。
寶茹以為和鄭卓說過這些,他們之間就應是完了。
可是鄭卓神色未變,他從沒像這一刻一樣冷靜,他彷彿站在一旁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道:“如何你才能信?要我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