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玉簪扶著自己,莫瑾言使勁兒將她反手捉住,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站穩。
只是莫瑾言的步子剛踏上朝露湖的木棧,就看到迎面而來一個身影。
月光將此人一身墨色長袍渲染出一層淡淡的銀霜,浮光掠影般,卻恰好模糊了他的一張臉,讓人看不清五官。
只覺得一陣藥香隨著此人的靠近而鑽入鼻息,瑾言就立刻猜到了他是誰,忙退後幾步,讓開了木棧連線西苑浮島的階梯。
走過莫瑾言身邊的時候,此人略停頓了一下,許是看出了她一身嫁衣,埋頭行了一禮,朗聲道了句“見過夫人”,然後也沒有駐步,徑直往書房而去。
向姑姑自是認識來人的,扭頭看著閃身進入書房的那個墨色身影,她脫口而出,語氣有些驚惶:“沈太醫來了。。。。。。”
被向姑姑的反應所吸引,莫瑾言對這個沈太醫很有些好奇,遂看向玉簪,示意她趁機詢問打聽。
“沈太醫?”
玉簪接到主子眼神吩咐,忙開口問:“太醫應該都是宮裡的御醫吧?怎麼會這麼快就趕到此處來給侯爺看病?”
“夫人,咱們邊走邊說吧。”
向姑姑知道既然莫瑾言見了侯爺的面,又遇上侯爺發病,以及沈太醫來急診,那有些事情就不能一瞞到底,必須說些什麼來安撫著才行。
提了行燈在側,向姑姑示意莫瑾言先走,她才靠後半步緊跟:“沈太醫年紀輕輕,卻醫術高明,最善治療各種疑難雜症,也是皇后娘娘派到侯府專門給侯爺治病的御醫。平日裡,沈太醫就住在朝露湖邊的清嵐齋,若是侯爺發病,他也能及時趕到,不會耽誤了病情,再者。。。。。。”
不等向姑姑說完,莫瑾言就直接插話問:“這麼說,侯爺的病症並非單一的某種痼疾,而是疑難雜症?”
莫瑾言如玉珠落銀盤的聲音迴盪在深夜的朝露湖上,聽得向姑姑深深地嘆了口氣,搖著頭,語氣也更加低沉了:“當年,因為蘊玉小姐突然離世,我們侯爺十分傷心,雖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日日憂思,懷念已故的未婚妻子,加上飲食不進,很快就臥床抱病了。一開始,的確只是小疾,但不知為何,上至太醫院的御醫,下至民間各色有名的大夫都沒法將侯爺調理好,一拖再拖,往後,就是藥石無靈了。”
“難道以舉國之醫力,都不能治好侯爺嗎?”
面對侯府新夫人質疑,向姑姑沒辦法像警告玉簪那樣靠嚇唬給蒙過去,只能婉轉地道:“夫人,侯爺為什麼生病,滿京城都知道原因,所以說說無妨。但這四五年過去了,侯爺為何還未能痊癒,這就非奴婢等下人可以議論的。而且,皇后娘娘曾下過封口令,任何人要是把景寧侯的病症或病情洩露出去,就直接打發給人牙子賣了。所以。。。。。。奴婢斗膽,請夫人先不要慌著打聽,暫時也不要過問侯爺的病,這也是為您自己好。而且,有沈太醫在,至少,咱們侯府不會沒了主人。”
向姑姑這最後一句話有些大膽,言下之意,南華傾這些年沒死,都靠著沈太醫,聽得莫瑾言一愣,步子一停,仔細看著她的側臉。
在行燈的微弱光線下,向姑姑顯得嚴肅莫名,莫瑾言就知道,南華傾染病這件事絕對不是表面上看那樣簡單的。
至少在她親眼看來,南華傾這樣嚴重的情況,根本連半年也拖不過吧。
不過一如向姑姑所說,想要在侯府下人們身上找到答案,恐怕也是決計不可能的了。但是自己必須要弄清楚南華傾的病是怎麼回事兒,不然,她這一世算是再次白活了!
思慮至此,莫瑾言這才頷首點了點頭,收起疑惑之色,只道:“我知道了,多謝向姑姑提醒。”
說完,三人便是一路無話地回到了內院正房。
向姑姑也是個細心的,早已提前讓下人備好了薑湯,囑咐玉簪服侍莫瑾言用過就早些歇息,然後主動退下,只留了個婆子守在正房的院門口,沒有過多的打擾。
“梆——梆——梆”
用完薑湯,梳洗完畢,聽著侯府中迴盪著打更的響聲,莫瑾言才驚覺,此時已是三更天了。
玉簪在安排三個小丫鬟住進院子裡的偏房,此刻莫瑾言獨自在屋中,眼看紅燭滴淚,已經快要燃盡,心下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安。
這不是自己第一次獨守洞房花燭夜了,第二次,似乎比起第一次的什麼都不知道的心情,多了些慌亂,更多了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而更聲陣陣,愈加讓她覺得心慌,眉間不自主地就浮起了一抹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