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昨夜裡又發起熱來,到了今天早上,母親更是昏沉不醒,方才我喂粥時,她醒來瞧了瞧我,竟全不認得了,還問我的名兒呢!姑媽,要是母親這有個好歹,我可要怎麼是好呢?”說畢,更失聲痛苦起來。
唐姑媽連忙拿了帕子與她抹淚,便勸解道:“你也想開些,事情還不到那般田地哩!哥哥不已是打發人去請那道婆了麼?得她來時,嫂子必能消災解厄的。你可不要哭壞了自己,反倒令他老人家焦心。”傅月明泣道:“話雖如此,但那婆婆是個世外高人,一時走不見了,這人海茫茫,卻到哪裡尋去呢?”
唐姑媽一心要瞧陳杏娘病得如何,隨意拿些言語敷衍了她一番,便叫唐春嬌扶了她到外間屋子去坐,嘴裡就說道:“扶大姑娘到外頭歇歇,叫丫頭燉口熱茶與她吃,定定心也好。”唐春嬌依言走來,扶了她出去。傅月明並不執拗,跟著她去了。
唐姑媽走到床畔,伸頭一望,見陳杏娘果如冬梅傳來的話一般——僵臥於床,滿臉死灰,大有入土之態。心中甚是歡喜,就盤算道:就嫂子如今這模樣,那丫頭並哥哥也早丟了魂兒了,不如趁勢就把事兒提了,料來此時他們必會答應。省的夜長夢多,拖久了反倒生出變故。想至此處,又轉念道:依著睿兒的言語,還要再等個三五日。定要熬到他們沒了法子,任憑我們搓弄才好。這會子就火急火燎的把人尋與他們,保不齊便叫人看喬了。那丫頭是個伶俐的,心眼子又多,只怕靜下來就要生疑了。好在此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哥哥又準我進來照看,再等等也罷了。
這般拿定了主意,她擠出幾滴淚來,就走到外間。
其時,傅月明正由唐春嬌伴著,在炕上坐著,兩眼腫如爛桃,一聲兒也不言語。唐姑媽走了過來,也在炕上挨著她坐了,一面抹著眼睛,一面拉著她的手就說道:“我原只道嫂子只是一時為時氣所感,染了些小病。誰知,她竟病的這般厲害。可憐自我這嫂子嫁進傅家,我們姑嫂兩個也沒一處待上幾日,我便遠嫁揚州。我這嫂子,端的是好仁義的性子,我在揚州沒一日不念著她。好容易我回來了,只說總算在一處了,偏又出了這等事!真是天不遂人願,我心裡也疼的很。都說這長嫂如母,我一日也不曾在嫂子跟前過。趁著今兒,我便好生照看服侍一回,也算了了這些年的願心。”她言至此處,生恐傅月明不答應,又忙添了一句道:“我已同哥哥說過了,他也答應了的。”
傅月明將她這惺惺之態看在眼中,肚內只是冷笑不止,面上卻一副不勝感激之情,嘴裡說道:“那可要多謝姑媽了。我一個小孩子家,守著母親,只是力不從心。身邊又只冬梅一個大丫頭,都是沒腳的蟹,夜裡又怕得很,委實不知如何是好。得姑媽肯來料理照看,那便再好不過的。”說著,略停了停,又說道:“我前番言語屋裡,衝撞冒犯長輩,姑媽卻不計前嫌,以德報怨,實叫我慚愧的緊。姑媽且受我一拜!”言罷,便即起身,望著唐姑媽拜了下去。
唐姑媽連忙雙手扶住,連說不必,又叫丫頭上來攙她重新坐下,這才說道:“你這丫頭,便是心實。你一個小輩,說些淘氣的言語,我卻怎會與你計較?如今嫂子病重,家事要緊,我哪裡會分不出輕重來!”傅月明腹內誹道:你自然分的出來,故而來得這般殷勤!
當下,唐姑媽便留在傅家上房之內,守著陳杏孃的床畔,端湯遞藥,餵飯喂水,倒是一副小心服侍的樣子。傅月明在她跟前,將前番那伶牙俐齒盡數收了起來,只做出一副溫婉柔順的模樣。唐姑媽叫她怎樣便怎樣,一個不字也沒有。唐姑媽白日裡守了一日,到了夜間,眼見天色將晚,便說要家去。傅沐槐父女二人苦苦挽留,她卻拿腔作勢,裝模作樣,說道:“家中只得幾個丫頭並睿兒,睿兒又小,不能沒人,我還是去罷。明日一早,我再來就是。”傅沐槐無法,只得說道:“既是這等,妹妹也辛苦了一日,那便家去罷,今兒晚上也好生歇歇。”
唐姑媽便做辭離去,傅家父女一直送出大門,方才折了回來。
一路走回大堂,傅沐槐便說道:“我瞧這一日,你姑媽也沒什麼不對景兒的地方。莫非竟是你疑錯了?”傅月明笑道:“今兒才第一日,狐狸尾巴自然不好這麼快就露出來的。父親再等上兩日罷。”
傅沐槐皺了皺眉頭,心裡雖極不願疑心這個親妹妹,卻也不肯拿著妻女犯險,思來想去一番,終是沒再言語。這父女二人一路穿過天井,回至大堂。傅月明又說道:“這幾日,還是請父親請個大夫來家瞧瞧母親的好。”傅沐槐心頭一驚,連忙問道:“怎麼,莫非你母親當真有些不好?”傅月明蹙眉道:“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