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聽罷,心中略有些奇怪,便問道:“先生還有什麼話講?”抱書搖頭道:“再沒了,先生只叫小的將此事轉述與姑娘得知。”傅月明微一思忖,又問道:“這事兒,先生是怎麼知道的?西南營是什麼地方,他也常去麼?”抱書嘿嘿一笑,說道:“那小的怎麼知道?先生常出門去,又不叫小的跟隨。先生的事,小的也不盡知曉。”
傅月明聽了這話,心裡便頗為不樂。那西南營乃是本地一處私娼窠子,住那兒的人家大半是吃花飯的。傅賴光是城中有名的潑皮無賴,常往那處去幫閒混吃。唐睿的性子,自己上一世已是看透了的。這兩人搭在一起,往那兒去鬼混,並沒什麼稀奇。倒是季秋陽,他既能探聽出這訊息,難不成他也常往那地方去麼?
這夏季驟雨,來地塊去地也疾,說話間那雨勢已漸漸轉小。抱書見狀,唯恐被人瞅見自己偷溜到後園來,連忙向傅月明告去。傅月明心中有事,也並不挽留,便打發他去了。
抱書離去,傅月明轉身回至內室,在炕上坐了,不言不語地低頭悶想。小玉伶俐,看出端倪,便走上前來,低聲勸道:“未必就是姑娘想的那樣。”傅月明悶聲說道:“就是我想的那樣,又如何呢?他又從沒許我什麼,我倒憑什麼管他呢?”小玉立在那兒,想了半日,心中一動,又笑道:“姑娘,你這可是當局者迷了。傅二叔同表少爺勾連,也是咱們家門裡的事情,同先生有何相干。先生這樣出力,弄不好還要得罪人的,又落不著好處,倒圖什麼呢?先生的主意,還不全在姑娘身上?”
一席話說的傅月明兩頰泛紅,垂首不語,半日方才低聲說道:“難為他想著。”因又說道:“唐睿同傅賴光,不知在算計些什麼,又拉上了李掌櫃。咱們家就靠做些生意掙碗飯吃,若是這上頭讓他們鑽了空子,做些什麼汙穢勾當,壞了咱們家的名聲買賣,那可就追悔莫及了。那傅潑皮也就罷了,唐姑媽那般拮据,倒怎麼有錢讓唐睿那廝去填那脂粉深坑去?”說至此處,桃紅倒了一盞紅糖薏仁上來,說道:“才燉下的,姑娘吃一盞,且搪搪這溼氣。”
傅月明接了茶盞,也不吃,只端在手裡,怔怔地出神。小玉瞧著,不由問道:“姑娘想什麼呢,這樣發怔。”傅月明搖了搖頭,也不言語,只將那一碗薏仁水一口飲盡,抵還桃紅,又向小玉吩咐道:“你前兒調的那味薰衣香倒是很好,放點在熏籠裡,把櫃裡那幾件衣裳都燻了罷。”小玉點頭應下,她便起身又走到廊上。
正是驟雨初歇,院中草木經此潤澤,更見蒼翠蔥鬱。傅月明倚著廊柱,閒看院中夏景,心裡默默忖道:上一世,唐睿才來時,也是隨著父親在鋪裡學做買賣。起初也很是盡心竭力,試著將鋪子交予他,那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獲利頗豐。直到父母過世,他頂了傅家的門戶,當家做主來,方才漸漸露了本性。如今細細想來,自家生意做了這許多年,也就是木材、雜貨、鹽這三樣行當。好也如此,壞也如此,這樣的家業也是幾輩子攢下來的。
他倒是使了什麼法子,竟能些許時日,就獲利翻倍?上一世,自己過得渾渾噩噩,凡事不知。即便後來為他與傅薇仙算計戕害,也尚有許多事情並沒見得明白。比如眼前這樁,便是如此。這件事,自己一早便也想過,只是總不得頭緒。這鋪裡生意,比不得家事,就是母親也不大插手,自己倒怎好從旁過問?家裡又接連有事,一時竟顧不上。如今,倒是季秋陽替自己打探了訊息。
若是他所言不虛,那便是這唐睿夥同傅賴光、李掌櫃一道不知做了什麼手腳,方能這般盈利。她雖想到此節,卻一時也無計可施。這生意上的事情,自來是隻聽父親的,父親不在,自有各鋪裡掌櫃料理事宜。自己不過是這家裡的姑娘,倒怎麼好去插口過問?就是告與母親,又能怎樣?再一則,這是季秋陽私下傳與自己的訊息,人若問起來,倒要怎麼說?且又並沒什麼實在的把柄。
正這般想時,卻見冬梅打上房匆匆走來,行至山石洞子邊還險些滑倒。傅月明連忙起來,嘴裡一面說著:“小心些,才下了雨,路滑,仔細跌了腿!”一面一疊聲的叫桃紅出來出攙扶。
待冬梅走上階來,傅月明看她滿面倉惶,忙問道:“這是怎麼了,你來地這麼急?”冬梅白著臉說道:“姑娘,趕緊去前堂上瞧瞧罷。來了烏壓壓一堂子的人,傅二叔、三叔公、還有咱們街上的當街里正,來說什麼,給老爺討小的事兒,還有什麼孩子夾在裡頭。”
傅月明不聽則已,一聽人便如提在冷水盆裡,一張粉臉登時煞白,不住口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老爺不在家,倒討哪門子的小?這事兒里正怎麼又攙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