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丫鬟更不多言,轉身便去。少頃,就帶了一人過來。
那丫鬟不過十四五歲,生得十分清秀機靈,卻是一身紅衣,上來望著林常安福了福身子,笑著喊了一聲:“公子。”
林常安點頭道:“你送這位姑娘進去,裡頭人若問起,便說傅姑娘走迷了路,林姑娘打發你去尋,在竹林子裡見著了。”那紅魚十分乖覺,當即一口應下,便向傅月明笑道:“姑娘,裡頭請。”
傅月明報以一笑,便即邁步隨著那丫鬟進去。
才走到那廊下,就見一個身著青緞掐牙背心、鴨黃綢裙的丫頭在門上守著,見她三人過來,陪笑說道:“姑娘走到哪裡去了?倒叫我們姑娘灑出大把的人好找呢!好在有人尋著了。”傅月明心道:這兄妹二人倒都是心思慎密之人,林常安還略差些,這位林姑娘倒是一個精明細微的,這一環一扣都安排下了。小小年紀已是如此,當真難能可貴。想至此處,她忽而憶起上一世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天真爛漫,鎮日渾渾噩噩,以致後來為人所乘。與人相較,如此天差地別,當真羞愧不已。
那丫鬟說完,伸手掀起竹簾子,登時一陣喧譁笑語鋪面而來。丫鬟向裡頭說了聲:“傅姑娘來了。”便躬身退至一旁。
傅月明邁步入內,只見裡頭坐了滿滿一堂的婦人,皆是簪花戴柳,穿錦著緞。堂中上首坐著一名妙齡姑娘,一張鵝蛋臉面,兩道細彎眉,白淨的麵皮,容貌秀麗,口鼻之間與林常安頗為肖似。她身上穿著一件桃紅織金對襟夾衣,一條靛青連珠紋綢緞長裙,下頭墜著一隻玫瑰雙魚配,身上裝飾無多,卻通身的氣派。想必便是那林家小姐林小月了。
這些人見她進來,停下話頭,齊齊望向她。那鄭三娘立即起身,走上前來,與她握著手說道:“姑娘走到哪裡去了?倒叫我好不掛心!我同紅玉下了轎子,不見姑娘轎子,險不嚇得魂飛魄散。你母親將你交予我照管,你若出了什麼好歹,叫我怎樣安心?好在林姑娘打發了許多人手出去尋找,可是把你尋來了。”傅月明微笑道:“讓鄭伯母掛心了,那起轎伕將我抬到了另一處地方,我下了轎子也不知所措,又見不著半個人,四處胡走亂撞的,好容易碰見那位紅魚姑娘,才回至此處。”她口裡說著,一雙眼睛不住的睨著在上首坐著的林小月。
林小月亦起身下階,滿面關切道:“傅家姐姐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沒交代清楚,方才讓下頭人弄錯了地方。姐姐受我一拜,饒恕妹妹這遭罷。”言畢,就要拜下去。傅月明卻哪裡敢受,連忙攔住,笑道:“既是下頭人弄錯了地方,倒同林姑娘什麼相干呢,要姑娘出來賠不是。橫豎,又不是姑娘抬的轎子。”林小月也就勢停了,直起身子斥道:“這起糊塗東西,倒前院後院也給聽錯了,竟然把姐姐給抬到後頭去了,我定然不輕饒的!”說著,便向左右吩咐道:“交代下去,叫二門上的人,把與傅姑娘抬轎子的轎伕打上三十板子,革上一個月的銀米。”底下當即便有人應了一聲。
傅月明見她如此應對,倒不好只顧追著不放,也只一笑了之。
林小月又扯著她的手說長問短,又將堂上一眾婦人皆指與她認識。這起婦人,皆是徽州城裡的貴婦名媛,傅月明雖大約認識一多半,卻還有幾個生面容,得林小月指點,方才得知其出身來歷。傅月明認了一遍,見林小月這起座上賓果不尋常,便也加意的留神言行,生恐一時不穩,讓人恥笑了去。
林小月倒不以為意,拉著她就要上坐。傅月明執意不肯,又笑道:“這在座的都是長輩,我一個小輩人,倒怎好高坐上位的?這未免於禮不合,林姑娘就不必為難我了。”林小月見她執意如此,又被眾人看著,倒不好相強,只得放手,自家歸位坐了,又不住同她攀談,暗裡審度她言語態度,心裡就計較道:雖是出身低些,觀其言行舉止倒還不落下乘。可惜她這樣的女子,嫁與富商倒可一世安穩。但若要進我家門來,做嫡子正妻,未免還是低了些。這件事爹孃是絕不會點頭的,老祖宗雖是寵溺哥哥,卻不會任他由性子亂來,哥哥又那樣喜歡她……說不得,也只好做房妾侍了。
傅月明坐在位上,嘴上敷衍著林小月,眼睛卻望向鄭三娘身旁坐著的鄭紅玉。她此刻靜坐一旁,垂首不語,面上脂粉已重新勻過,並無哭泣痕跡,暗暗忖道:倒是瞧不出來,紅玉平日裡不言不語的,竟有這樣大的膽量!也不知她和那畫師究竟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那畫師不像個良善之人,並非終身之靠,她家裡又給定下了親事。如今弄出這樣的事來,還不知要怎樣了結。
堂上眾人坐了片時,便有丫鬟端了一碟豬油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