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姑面露難色,“皇上畢竟年紀還小,奴婢是怕皇上把握不了分寸。”
孝莊放下小水壺,看了一眼蘇麻喇姑道:“你看你,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他皇阿瑪十四歲就親政了,他也能。連後宮自己的家都管不好,還怎麼管別人家的事、管天下事?你以為咱們的玄燁還是那個小孩子?你想想,皇上和皇后親近了,誰最不高興?皇上和皇后遠了,誰最高興?”
蘇麻喇姑恍然大悟,“老祖宗是說……鰲拜中堂?”當時鰲拜就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來做皇后,一以此鞏固自己的地位。而索尼一家勢力的壯大,無異於給自己添了一根刺。皇上若是明面上同赫舍里氏親近有加,鰲拜定會有近一步的動作。這狗逼急了,是會跳牆的。
眼下皇上的動靜,只會讓他放鬆些警惕,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天子,愛玩的年紀,還不懂的藉助皇后拉攏索尼家,這不是正中下懷?
孝莊繼續低下頭去撥弄那花葉子,“這孩子就像小花苗,你不能老修剪它,修理過了就不長了;也不能放任著不管。你呀,就甭瞎操心了,那倆孩子明白著呢。你可別小看了庭芳,我選庭芳這孩子做皇后,自然也是有緣由的。至於那個納蘭家的惠兒,小孩子家,喜歡鬧著玩兒,就由著他們去好了。”
等鬥倒了鰲拜,索尼一家便起來了,到時候也得有個人能牽制住索家不是?明珠就合適。
雲南異姓藩邦平西王吳三桂之子吳應熊千里迢迢從南地過來,給宮裡運過來一些鳳梨。太皇太后囑託蘇麻喇姑道:“這些東西我不愛吃,慈寧宮裡留一個。你親自去一趟鹹福宮,給皇后那邊送幾個過去,再分給其他幾個宮裡一人拿一個。”
蘇麻喇姑只帶了一個宮女,用細藤編的軟籮筐裝了,親自送來了鹹福宮。一進門,掀起簾子到了內室,只見赫舍里氏並不在東邊的臥房,而在西側的書閣。沒戴旗頭,也沒戴朝珠,穿著一件烏金色偏襟牡丹暗紋家常服,橘色鎖邊,頭上挽著髻,只插了一支靈芝頭金簪。桌案上鋪了畫紙,正挽著袖子蘸墨水。
見是蘇麻拉姑,赫舍里氏忙小心翼翼地放下筆,對蘇麻拉姑笑道:“蘇麻姑姑來了,姑姑坐。”蘇麻拉姑雖是一個宮女,在這清宮之中的地位卻是非常,她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侍女,是最信任的親信。
蘇麻拉姑見她這副家常打扮,像一個富貴人家剛過門的新婦,既沒有因為皇帝不來而面帶怨氣,也沒有仗著母家勢力強大而同皇帝慪氣。在後宮裡多年,經歷了三代皇帝,蘇麻拉姑看多了後宮裡形形□□的女人,有同自個兒夫君鬧的,像先皇的靜妃;有不懂得如何籠絡男人心,天天跟鵪鶉似的乖乖跟在太后身邊的,像先皇的第二位博爾季吉特皇后。能如太皇太后這般通達聰慧的女子少之又少,眼前這位小皇后竟然同當年的太皇太后有幾分相似。
“雲南平西王之子吳應熊給進貢了鳳梨,新鮮果子,宮裡頭甚少見到。老祖宗讓奴婢來給皇后娘娘送一些來。”
赫舍里氏笑道:“多謝姑姑了,還親自來一趟。本宮用不了那麼多,不如我留一個,其他姐妹也分一分吧。”
“先給皇后娘娘,剩下來的其他宮裡娘娘小主都有份。”蘇麻拉姑道。她走近了些,看赫舍里氏正在作畫,原聽說這位皇后是個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沒想到竟真如此好丹青。
赫舍里氏見蘇麻拉姑在看自己的畫,道:“旁邊那個侍女是福兒,花無百日紅,好的東西總是稍縱即逝,畫下來就能記在心裡。閒來無事,畫個畫兒,解解悶。畫的不好,讓姑姑見笑了。”
蘇麻見那桌案上有好幾幅畫卷呢,便知這位皇后是真的愛畫。只這話聽著不知為何竟有幾分傷感和驚心呢?
“一人畫畫也太悶了,不若奴婢去喚皇帝過來,陪娘娘一道用晚膳?”
赫舍里氏道:“也好,只是萬歲爺恐怕此時正在莊怡園宜貴人處,晚膳也未必來的了。”
蘇麻拉姑笑笑,“奴婢的話,他準聽。”
赫舍里氏想了想,也罷,就叫蘇麻拉姑去喚皇帝來好了。免得後宮裡的人真以為自己這個皇后不得寵,若是傳出宮去給爺爺知道了,還以為帝后不和睦呢。
蘇麻拉姑正往莊怡苑裡去,那頭康熙正同宜貴人午休剛醒,二人靠著枕頭上,說這話兒解悶。
那宜貴人生得雪白嫩汪,如同小羊羔一般,一雙媚眼豔若秋波。這會子正睡眼惺忪,意猶未盡著。
皇帝便同她講笑話兒,說:“這大畫家唐伯虎啊,畫作一幅能賣非常貴。可這個人呢,卻十分清高,不能爭名逐利。有一回啊,他去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