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大名,怕是汙名吧。”
“鉅子過謙了。”塔塔敏審視的目光放在她的臉上,銳利的眸子刀子似的,似乎恨不得扒開她偽裝的表皮,看透她真正的心思,“當今天下誰不知道,墨家鉅子姿容無雙,豔絕天下,巧手一雙,堪比魯班……”
噫,還挺順口!
墨九心裡嗤一聲,嘴上卻掛著笑。
“七公主這般說,墨九愧之,愧之,愧不敢當吶。論姿色,七公主也是美人一個,只是身上這個顏色嘛……”盯住她血一般豔紅的衣袍,墨九淡淡一笑:“確實不大適合你。乍然一看,還以為你被人捅了一刀,鮮血流了一身哩。”
“哈哈!”被墨九損了,塔塔敏不怒反笑,言語似乎也暢快不少,“鉅子說得對極,可這般又有什麼不好呢?就算我受了傷,流了血,也不會被人看見。”
噫,有點兒意思?
這女人倒不像玉嘉公主之流,那般矯揉造作。
人與人相交,有時候得看眼緣的,氣場不合的人,不管怎麼努力也揉捏不到一塊兒。比如墨九第一次見溫靜姝,雖有同情,卻怎麼都喜歡不上來,可這個塔塔敏,她卻無法全然對她反感——哪怕她是來與她搶蕭六郎的。
墨九笑了笑,收起敷衍的貧嘴,緊挨蕭乾的身邊兒坐下來,對塔塔敏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又對蕭乾道:“你們正事談完沒有?不然兒一起去吃個飯,邊吃邊談?”
在外人在的時候,她比平常要小鳥依人得多,性子似柔若春水,看上去挺像那麼回事兒。當然,蕭乾也很享受她給他的“夫權”,一本正經地嚴肅臉:“已然談好!阿九是餓了?”
墨九重重點頭,“餓!”
蕭乾失笑,“想吃什麼?”
一說到吃,墨九的臉就變成了苦瓜。
在金州的興隆山上,她好吃好喝的日子過慣了,冷不丁住在南榮大營裡,別的東西都還可以將就,唯獨對於吃,墨九覺得將就起來有點兒虐脾胃。
有塔塔敏在場,她不好意思反問蕭乾,吃什麼根本就沒得選,只垂目喃喃道:“隨便吃什麼都好。你曉得的,我又不挑嘴,給什麼就能吃什麼了……”
不挑嘴?給什麼吃什麼?
這麼乖的墨九,連她自己都不認識,又何況蕭乾?微微一愕,蕭乾忍不住失笑,聲音輕緩道:“七公主特意送了一些新鮮食材過來,阿九一會兒去看看。若是願意,可以親自做點兒。若不想做,想吃什麼便吩咐下去。”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幾天墨九雖然挖空心思,想要為蕭乾改善伙食,奈何大軍駐紮澗水河這麼久,附近百姓該跑的全跑光了,營中伙食僅夠渡日,食材也來來去去就那麼幾種,哪來那樣多的花樣兒給她翻新?
如今有了食材,她豈會對不起自己的肚腹?
別人都把下廚當成一件煩躁的事兒,墨九卻對偶爾搗鼓一桌飯菜,極有興趣。沒等蕭乾再問,她便愉快地應了,還熱情地邀請了塔塔敏一會共進午餐,嚐嚐自己的手藝。
然後她便小鳥兒似的飛走了。
蕭乾望著她的背影,久久無言。
敢情吃比他重要?他分明看見她擔心自己與塔塔敏的關係,酸味兒澆頭來著。可一聽說有吃的,竟然跑得那麼快,就這樣放心把他丟給別人了?
塔塔敏待墨九消失在帳篷,方才回頭。
“鉅子很可愛……”
蕭乾收斂住墨九在時的溫柔笑意,涼薄的眸子瞥她一眼,嘴唇抿了抿,思慮一瞬,方才正色道:“聯姻之事,還得報往臨安,稟報陛下,正式行文方可。”
“蕭大帥不必擔心!”塔塔敏臉上帶出一抹淺淡的笑痕,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談及的完全是旁人的婚事,“幾日前,皇爺爺便已將此事上呈了南榮皇帝。昨日阿合也帶回了南榮皇帝的手諭,已然應允……”
“如此……唉,罷了!”
蕭乾深深看她一眼,慢慢起身。
“薛昉,領七公主下去歇一會兒。”
塔塔敏看他要離開,唇角彎彎地笑問,“蕭大帥要去哪裡?客人還在,哪有主人先行離去的道理?你這待客之道,有問題。”
蕭乾已經從她身側走過,聞言回頭一瞥。
“我去看她做什麼吃的。”
塔塔敏握住茶杯的手僵住了。
……這個蕭乾與傳說中殺人如麻、見死不救、冷漠無情的“判官六”哪裡是同一個人?
哪有南榮男子會特地跑去廚間看婦人做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