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似乎天生就該高高在上的,受人敬仰的。這樣汙穢不堪的牢室與他太不搭配,甚至就是雲端與地獄的區別,對他更是一種褻瀆。
“蕭六郎!”她提口氣,帶著笑邁進去,“我來看你了!還不快來接駕?……有賞哦!”
他沒有回答她,依舊安靜地盤膝而坐,彷彿老僧入定一般,紋絲不動,那挺拔的脊背,僵硬得窒住墨九的呼吸。她趕緊放下食盒,轉到他的面前,焦灼的瞅他。
“蕭六郎?睡著了?”
微風輕拂,一室沉寂。
無人回答她的話,他緊闔的雙眼,沒有睜開,就連眼睫毛都沒有眨動一下,整個人如同一顆在寒風中靜止的玉蘭樹,為陰暗的牢室添了幾分豔美的光華……只可惜,卻似乎沒有生命的跡象。
“蕭六郎!你別嚇我?”
墨九心臟漏跳一拍,高高懸在喉嚨口,下意識便探手去試他鼻息,手腕還有半空,就被他人大力抓住了。墨九一怔,轉驚為喜,正待張嘴罵人,他卻猛地一帶,她身子便呈踉蹌狀,撲入了他的懷裡。
“真有你的!”墨九半趴著爬不起來,仰頭望入他沉穩中略帶一絲促俠的眸中,狠狠瞪上一眼,“捉弄我好玩嗎?”
“給你個驚喜!”
“呵呵。好大一個驚喜,喜得我胃腸肝脾腎都酸爽了,通泰了,必須找個地方解決一下。”墨九怪笑一聲,扳開被他捉住的手腕,四周望了望,又指向食盒,“給你準備的東西,你吃著,我上個茅廁……”
蕭乾嘴角一抽,“故意噁心我?”
墨九很正經,“哪有?你吃我拉,各幹各的正經事而已。回頭聊啊!”望他一眼,她憋著笑意,負著雙手往外走。可蕭乾似乎欺負她上了癮,不待她轉身走開,抓住她的兩隻小手,便緊緊地握在了掌中。
與她晶亮的眸子對視,他唇有笑痕。
“外頭冷吧,看把你凍得?”
“不冷,我熱著哩。進來撿屍體也是技術活。”又一次坐住了他的腿上,墨九被硌著了,掙扎著就伸手就推他,“放開!”
“不鬧了,是我不好。”他聲音很小,蚊子般“嗡嗡”,卻恰到足夠落入墨九的耳朵。她一怔,推他的手頓住,依舊坐在他膝蓋上,平視著他的眼。
他的眼睛裡,除了歉意,還有紅血絲。
想來這御史臺獄三日遊,他並不如外表那般鎮定,想必也沒有辦法休息好。而且她記得入獄之前,他剛生過一場大病,參加墨家大會都要死不活的樣子。
墨九把推出去的手,又改成了輕撫,依舊落在他的肩膀。
“好了啦,我與你玩笑的。其實該說抱歉的人,應當是我。”墨九睫毛微垂,似有些不好意思:“若非我,你也不會有今日的災禍。”
說罷抬頭,她水靈靈的眸子,柔柔的盯著他:“蕭六郎,你沒有怪我吧?”
蕭乾也凝視著她,一瞬也不瞬。
相處這麼久,墨九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大抵也有一些瞭解。比起大多數的婦人來,她心胸寬廣一樣,並不斤斤計較,但確是一個難以相處的人。不管對誰她都看似友好,其實性子卻很疏離,看似沒有稜角,卻處處都是稜角,看著對人笑意淺淺,其實固執己見。尤其她不肯認輸,更不會輕易認錯。
但她對他說,抱歉。
他盯住她不轉眸,手慢慢壓在她搭在他肩膀的手背上,輕輕摩挲幾下,牽下來握入掌中,不溫不火地問:“你何錯之有?”
墨九確實不喜認錯。在這件事上,她對蕭六郎的歉意,主要也是來自於她誤判了結果,讓他身陷牢獄。這般想著,她目中柔色不變,輕輕綻開唇角,在淺淺的笑意中,反手一轉,抓住他的手,與他的十指緊扣。
掌心的溫度,熨帖著彼此。
很暖,很舒服,有一種說不清的親近感。
蕭乾幽暗的眸,看向緊扣的十指,抿緊嘴巴,不言不語,卻聽墨九道:“不管你信是不信,我也得與你說說我的想法。當初執意要去墨家大會,不僅因為我本姓墨,還來自於是一種本能的牽引與對家族的期待感,我非去不可。但那時,我並沒有想過與你做對,更沒有想過會引發這樣的後果,只純屬觀望。”
潤了潤唇,看蕭乾眸色沉沉,又道:“機關屋的出現,極大的引發了我的興趣……東寂建議我填缺參與,我蠢蠢欲動的原因,第一來自對機關屋的好奇心,另有一個原因便是你們的疏遠、冷漠,還有否定……”
停頓一瞬,她又道:“機關屋分為初、中、高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