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他看著她說話的時候,眼神是溫暖的,柔和的,墨九覺得這樣子的東寂,像一個縱容她的大哥,不論她說什麼,他都會由著她佔上風。不像蕭六郎,那廝絕不肯讓她分毫。
這才是朋友嘛。
她呵呵一笑,“有道理。只要鋤頭揮得好,哪有圍牆不會倒?”
她說笑的時候,兩頰嫣紅,一雙大眼睛像會說話,水汪汪地帶了幾分靈氣,語態慵懶,俏皮……東寂輕輕應著,目光微微一蕩,挪開片刻,才又回頭道:“原本以為你是蕭府的丫頭。”
墨九看看自己身上蓋的被子,又環視一下船艙,笑著眨了眨眼睛,“我現在的樣子,看著不像丫頭了?”
“唔……”東寂眉頭微微蹙起,眼神裡帶著柔和的笑意,“若有過得這麼舒適的丫頭,蕭府的門檻都得被人踩爛了。”
說罷不待墨九說話,他慢吞吞起身,握住放在邊上的佩劍,輕聲道:“夜深了,探訪過舊友,我得走了。”
墨九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努了努嘴。
“他們還在找你。”
東寂笑道:“無妨,便是抓住,我也是蕭家遠親,來為陛下辦差的,不算大事。在你艙裡被找到,才是不便。”
他慢慢彎腰,很自然熟稔地替墨九掖一下被角,目光似有星光閃爍,“我走了,臨安等你。”
看他轉身而行,墨九突然問:“你怎麼不問我是誰?在蕭府是什麼身份?”
東寂回頭,唇角溫暖的笑意,像一簇陽光與火苗,把空氣裡的尷尬都融化了,“以食會友。你是誰,並不重要。”
“不重要嗎?”墨九問。
“是,不重要。”他肯定的一笑。
墨九望入他的眸底,心底瞬間湧入一股暖流。
人情世故的社會里,身份太重要了。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身份,直接決定了你在這個社會中扮演的角色,受人尊重的程度……正如她,因了大少夫人的身份,才能得到這樣錦衣玉食。
從來沒有人說過,你是誰並不重要。
她是墨九,好的墨九,壞的墨九,都只是她而已。
莫名的,她喜歡東寂這句話。
擁著被子坐起,她輕鬆地笑開,從脖子里拉出那個用繩子串著的扳指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去臨安吃你也吃定了。滾吧,出去時仔細一些,莫要掉到江裡淹死了。”
東寂看著扳指,微微一愕。
墨九挑眉,“怎的?想要回去了?後悔了?”
東寂笑著搖頭,“不。從來沒人叫過我滾,很有意思。”
墨九“哦”一聲,“習慣了就好。朋友間相處,就不必那麼多客套禮節了,我說叫你滾,因為你和我熟,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介意,這樣輕鬆的相處方式,可以得個長久。”
“得個長久。”東寂默唸一遍,深深地看墨九一眼,笑了笑,扯一扯身上染血的衣衫,“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沒有見過我。”
墨九懶洋洋躺下去,“放心吧,大半夜收留男人,這樣的罪名,我比你更擔不起。”想想,她又嘆,“為了吃,我也是蠻拼的了。”
外面又響起一陣腳步聲。
有侍衛輕輕敲門,“大少夫人睡下了嗎?”
墨九激靈一下,朝東寂努了努嘴,示意他快走,“睡下了,有事?”
東寂走到窗邊,推開窗,任江風灌入,慢慢回頭望一眼墨九,身形矯健地竄入了夜色之中。
另一艘船的甲板上,蕭乾衣襟飄飄,臨風而立。他的腳下,旺財正玩得起勁,撲一下他的腳,又叼一下他的袍角,撒著歡的逗他。
一人一狗,一靜一動。
在這樣的月下江面上,凝成了一副精緻的畫卷。
蕭乾看著那一艘駛往岸邊的小舟,還有舟上白衣飄飄的男子,一張俊美的面孔上,清冷而安靜,只一襲銀紅的披風鼓起,一抹仙色似已看透所有,一抹豔色又似容傾天下。
好一會兒,等小舟消失在夜下的江面。蕭乾方才慢慢蹲身,摸了摸旺財的頭,“風涼,你冷嗎?”
旺財撒著嬌,溫暖的舌頭舔舐著他的手心。
他沒有動,一瞬不瞬地看著它。
狗的一生,只需要主人的憐愛,一碗飽飯就夠了。越簡單的,越幸福。
他輕笑,“回吧。”
------題外話------
對不住啊,今天有點卡文,讓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