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遠遠的,有士兵大吼。
“大汗,森敦大人把反賊納木罕捉回來了。”
“捉回來了!”
“吼吼吼吼!”
整個營地裡,過年般歡呼一片。
營地裡的王公大臣們,在納木罕做北勐丞相的這些年裡,不少人都吃過他的暗虧,卻對他敢怒不敢言。如今看他有今日,想看笑話的人自然不少。
人敗有人踩。
納木罕走到如今,算是終點了。
從蒙合的態度來看,此人已無法翻身,扭轉局面,所以,沒有人再給這個“前丞相”半點面子,一個個高興地吼吼著,像是都恨不得上去扇他兩巴掌為國除奸似的。
在營地裡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表情裡,只有蕭乾和蒙合兩個人面無表情。
捋著小鬍子,蒙閤眼風掃一下蕭乾。
“帶納木罕上來!”
“得令!”
蒙合坐在臨時佈置的椅子上,眾臣將營地圍成了一個圓圈,外面插著無數的火把,點亮了這個“審判現場”。
很快,被五花大綁著的納木罕被兩個北勐兵士押解了上來。
他頭髮凌亂,臉上有劃傷,身上也血漬斑斑,走路時腳步不穩,像是受了不輕的傷。
“跪下!”有人踢他的腳。
納木罕沒有堅持反抗,看到蒙合的第一眼,便自覺地跪了下去。
“老臣參見大汗。”
“納木罕!”蒙合目光冷冷,像一把尖刀在剜,“你還有何話可說?”
納木罕沒有抬頭,也不看任何人,聲音平靜得像已經等不及要去找閻王爺報道了,“老臣罪該萬死,無話可說。”
“呵呵!”蒙合聲音很幽深,“你在北勐德高望重,何苦來哉?納木罕——”頓一下,蒙合嘴角微微上揚,極是仁慈地道:“念你對本汗有從龍之功,對北勐也勞苦功高,我給你一個不死的機會。”
納木罕一動也不動。
他靜靜地跪在地上,似乎知道蒙合要說什麼,搖了搖頭,只輕聲道:“大汗不必給老臣機會。老臣沒有同夥,亦不曾受人指使。大汗要殺便殺吧!”
呵!
這老傢伙。
蒙合挑高嘴角。
冷不丁地,他側眸望向蕭乾。
“蘇赫賢弟,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蕭乾的身影半掩有燈火的陰影裡。
沉吟片刻,他緩緩道:“納木罕起兵造反,罪有應得。大汗又何須對其仁慈?至於同夥……”慢慢瞄向蒙合,他突然笑了一聲。
這一笑,牽著那一張不太光潔的臉,形如鬼魅般令人生生髮寒。
“丞相已打定主意要一力承擔了,又怎肯多說什麼?”
蒙合一怔。
愣誰也沒有想到,蕭乾會直接說出來。
意指納木罕有同夥,但他不肯說,自然也無證據。
蒙合哈哈一笑,“賢弟說得好。這老東西犟得很,哪怕真的打斷他的骨頭,也未必能探出一二來。”
“嗯”一聲,蕭乾不說話。
納木罕卻在這時抬頭,看向了他。
一個眼神,一閃而過,似乎帶了些什麼複雜的情緒。
蒙合目光靜靜地掃過他,又慢慢看向蕭乾依舊冷肅的臉孔,像在思量著什麼好玩的事,唇角若有似無的一抬,突地道,“納木罕犯上作亂,其行可誅!蘇赫賢弟,今日本汗承你相救,死裡逃生,如今可否再借你之劍,親斬此賊?!”
借他之劍?
是讓蕭乾來殺納木罕?
此言一出,營地裡馬上安靜了。
所有人都注視著蕭乾,以及同樣吃驚的納木罕。
納木罕與阿依古長公主早年間的風流韻事,知道的人,其實並不在少數。當年,甚至曾經有人在私底下議論,說阿依古的長子蘇赫,其實就是納木罕的親生兒子。
甚至於有人認為,蘇赫早年的病疾,就是因為他們的結合是罪惡的,不被天神祝福的,這才讓兒子受到了天神的懲罰——而這,也是當初阿依古能完全相信那順巫師的話,為讓蘇赫活命,把他交去陰山撫養的原因。
只不過,這些年來,兩個人在朝中位高權重,敢說的人不多。但這不代表,大家都忘記了。
蒙合雖是晚輩,但身為帝王,肯定知道這些逸事。
而今,他要讓蘇赫親斬納木罕,此招不可謂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