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墨九將頭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有節奏的心跳,緩緩閉上眼,只為感受這一刻的靜好時光。
這天早上,他們說了很多話。
與以前相反,大多時候都是蕭乾在說,墨九在耐心地聽。蕭乾原本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可這一次,他卻像突然間開啟了話匣子,哪怕一宿沒睡也絲毫不妨礙他的即興發揮,等奶孃抱孩子進來的時候,他才終於停下了對墨九耳朵的摧殘,把剩下的叮囑又轉向了女兒。
“閨女,爹走了之後,你要聽孃的話。”
“不許半夜啼哭,要乖乖的,不要讓你娘不得好睡……”
墨九聽得怔怔然。
望著他抱著女兒的側顏,嘴巴扁了扁,沒有聲音。
……
……
南榮景昌二年六月十四。
就在小丫頭滿月酒的次日,蕭乾離開了興隆山。
六月,驕陽似火,已到這一年的盛夏之季。
興隆山上的涼爽,以及興隆山人的富足和悠閒生活,讓駐守在興隆山鎮一個多月的蕭軍在享受了這方盛世美景之後,都有些留戀不捨。蕭王突然下令拔營離開,事情來得突然,得到訊息的鎮上百姓,也紛紛送上雞蛋果脯等物做臨別贈禮。
“等老子以後不當兵了,也搬到興隆山來居住。”
“對,再找個本地媳婦兒,那日子才叫舒坦。”
“這裡哪有本地媳婦兒,你他孃的沒有聽說,興隆山鎮的人,都外鄉來的。”
“別說,墨九爺是個人物,把這個地方捯飭得,就跟世外桃源似的……小媳婦兒也一個比一個水靈,個個都吃香喝辣,頓頓有肉,餐餐有酒……嘖,你說往後咱也能過這日子,多好?”
“唉!”
“說不準會有那一日呢?”
“想得可真美!”
“不捨得走了,不知何時能返啊?”
“……”
排成佇列的蕭軍將士,在走出興隆山鎮的界牌時,都不約而同地回了頭。
他們眸中,是那一座巍峨的山影,還有那些跟過來送別的小鎮居民。
揮手!
再揮手!
不停有人在揮手!
聲聲離別,愁在心頭。
從此關山千百度,鐵甲征戰,再回首,人在何處?
蕭乾面無表情地騎在馬上,一直沒有回頭,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湛藍的天空下,他頎長的影子斜拉在地上,頭頂紅纓,腰佩長劍,身穿黑甲,披風翻飛,在一幅幅繡著“蕭”字的旌旗映襯下,那面孔冷峻而從容,一身鐵血,似一座沒有表情的雕塑。
“傳令!大軍加速前進!”
“末將領命!”
“大軍加速前進!”
“駕——”
蕭乾高喝一聲,馬蹄踩過從青石縫裡爬出來的小草,絕塵而去。
家國依稀在後,天下河山在前。
將別離,已別離!卻又不得不離別。
興隆山高高的山崗上,一株大樹的枝葉檔住了墨九的臉。
她長髮飄飄,懷裡抱著剛剛滿月的蕭直,目光幽深,盯著那處久久未動。
“姑娘,這裡風涼,不耐久站……”
玫兒看她如此,心疼得不行,只有拿小丫頭當幌子勸她了。
“一會小小姐該著涼了,咱們回去吧?”
一提小丫頭,墨九當即便回過神來。
低頭看一眼小小的女兒,她再次抬頭極目眺望遠去的大軍,唇角似乎帶笑。
“六郎,我和女兒等你回來。”
……
……
半個月後,蕭乾才有訊息傳來。
那天晚上匆匆離開的趙聲東任務失敗了。
忽裡臺大會如期召開,趕在了辜二到達之前。
當然,這事兒怪不了他,時間上的誤差實在太大,縱是大羅金仙,也挽救不了這樣一場突然變化的時局。誰會知道就在蘇赫圍攻釣魚城時,還在哈拉和林為了兒子奔走的阿依古長公主,卻在蒙合死後,突然換一個兒子當皇帝?
忽裡臺大會在哈拉和林召開,經阿依古長公主和眾位宗親一致舉薦,親王烏日根登上了汗位,成為北勐新一任的大可汗。
而這個時候,辜二帶著為蒙合扶靈的隊伍,剛剛到達開平。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辜二來不及趕回哈拉和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