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九深深呼吸,額頭上的頭髮溼得一縷縷打著結,兩隻眼睛卻格外明亮,“只要不傷我孩兒……怎麼……都行……我受得住……”
穩婆不再多話,回頭吩咐沈心悅,臉上的橫臉似乎都在抖。
“快,準備熱水!”
“哦。”沈心悅早就嚇得白了臉,聽見吩咐就去開門。
她心急火燎地拉開房門,可不等人出去,一隻狗就“哧溜”一下溜了進來。
“旺財?!”沈心悅尖叫。
看到有狗進來,穩婆大叫著快趕出去,說有狗在房間不吉利。時人對有些東西特別迷信,可狗在產房並不僅僅吉不吉利的問題,確實是不利於衛生。墨九聽見了,半睜著眼看了一眼旺財,手指勉強地抬了抬。
“財哥……快……出去……乖……”
在外面聽見她的痛呼聲時,旺財一直守在門口,趁著沈心悅開門,它就溜了進來。這會兒被穩婆趕著,聽到墨九在說話,它又回過頭,瘋狂地朝墨九搖尾巴,嘴裡“汪汪”著叫個不停。
“出去,快出去!”
穩婆著急得快瘋了。
旺財終於被趕了出去,一隻小狼從坐椅底下鑽過來,“嗷嗚”一聲擠到它的身邊,直往它身上噌,像是在與他交流著什麼。可旺財不理會它,衝房門看了一眼,突然撒開腳丫子往院子外面跑。狼兒愣了一下,嗷嗚一聲,也撒丫子追了上去。
一狼一狗的行為,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人們都緊張地等待著墨九生產的訊息。
今夜山上不平靜,防守極為嚴密。
興隆山的墨家弟子,統共不到兩萬人,他們與南榮朝廷一直沒有正面開殺,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敢隨便下山支援蕭乾,就怕南榮禁軍趁機反撲。一旦他們離開山上的機關掣肘,兩萬人相較於數十萬大軍,無異於杯水車薪,還不如在山上守好墨九和他們的基地。
深山裡的月光,特別皎潔。
一狼一狗狂奔在山道上,旺財在前,狼兒在後,一直往山腳下奔跑而去。路上遇上有墨家弟子大喚它們回來,他們也不予理睬,奔命似的一路下山。不一會兒,前方突然光線大熾,喊聲震天。兩軍人馬還在廝殺,那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歇斯底里的尖利,極為驚悚——
興隆山的路,確實不好走。
上山的要道就一條,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像知道蕭乾急於上山一樣,南榮禁軍採用了典型的人海戰術,他們就用人頭來堆,就不讓蕭軍突圍上山。有了謝青嬗的那些話後,禁軍們似乎戰鬥得更為勇猛了,一個個不怕死地填補空位。如此一來,蕭乾不得不與他們在山下廝殺,可殺完一批,還有一批,殺完一批,還有一批。此刻的他,渾身浴血,已然殺得手軟。可計算著時間,他卻不敢讓自己停下來。
山路遙遙,他恨不能長一雙翅膀飛上去——
突然的,一聲犬吠傳來。
“汪汪汪——”
在南榮禁軍的後方,旺財急得團團轉。
它叫著,狼兒也跟著叫,蕭乾聽見旺財的聲音,心裡一動,雙目突然染上了不一樣的色彩,揮舞著長劍就往邊上人少的地方殺去。可大晚上的,在這樣的戰鬥中,一條狗的出現,並沒有讓南榮禁軍太過上心。
就在這當,旺財乘勢鑽入人群,幾個奔閃跳躍,就帶著狼兒從南榮禁軍的身側和胯下,飛快地鑽了過來,奔命似的跑到了蕭乾的身邊。
吐著舌頭,它喘著大氣看著蕭乾,著急地猛搖尾巴,嘴裡“汪汪”直叫。
旺財是蕭乾的狗,對於它的行為,他比誰都瞭解。
目光微微一眯,他側目望向擊西。
“這裡你頂著!”
擊西重重點頭,“主公放心去!”
這一回擊西總算智商線上,猜出來了蕭乾要跟著旺財走,拍馬就頂了上去,帶著大批的蕭軍繼續撕開南榮禁軍的路口。而蕭乾卻神不知鬼不覺地退出了戰鬥,被旺財帶著摸入了叢林——
人有人道,狗有狗道。
那一條小道連興隆山的墨家弟子都從來沒有注意過。
當然,那或者根本不能稱為“道”。
太險、太陡、太奇——
尋常人根本無法通行,看一眼也能嚇掉半條命。
但對於此時的蕭乾來說,不要說路險,就是路上插著刀,他也得踩過去。
望一眼那一條只有單腳寬窄的小道和道下的萬丈深淵,他蹲身摸了一下旺財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