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著半跪在宋熹的馬前,嚥了一下唾沫,緊張得都有些結巴了,“陛,陛下,剛剛接到訊息,北勐大軍偷偷渡過漢江,接連破滅了江北岸的兩個小城,現下已直奔鄧縣而去——看那情形,他們似要衝汴京而去啊。”
大戰在前,聽了這話,宋熹神色狠狠一沉,“何事?”
“報——陛下,大事不好了。”
李福頭皮一麻,腦袋都快要炸了,躊躇著,他正尋思要怎麼阻止,就見到處火把的街道上,遠遠地飛奔過來一人一騎。
這非平常,而是戰事,哪個敢放他出城?
就算想那個女人,也犯不著以身涉險啊?
皇帝也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啊!”李福差點驚掉下巴。
坑深306米,往事嘶叫
臘月的天,冷得要人命。
凌晨時分的龕谷城外,霧氣瀰漫,霜凍入體生寒。
馬車上面備著暖爐,可墨九縮在毯子裡的身體,還是一陣冷似一陣。微弱的火光映著她蒼白的雙頰,嘴唇上有兩排深深咬過的痕跡,可知她過得很是煎熬。
但她一直沒有吭聲,一雙視線始終望著車窗外面,來來去去的巡邏兵士,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那個身影的出現。
可蕭乾沒有回來,一點訊息都沒有。
不過,度過了最初的緊張,墨九漸漸坦然了。
事到如今,再緊張也都無濟於事。
除了安撫自己,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蕭六郎留下的藥,她已經服用第二次了。
不得不說,六郎神醫之名確實無虛。
在服用第二次藥丸子後,她的小腹已經舒服了許多,雖然還隱隱有些抽抽,可比起之前那一種撕拉撕拉的疼痛來,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如此,墨九對腹中胎兒又添了不少的信心。她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者一樣,始終用莫名的意志力與孩子默默說著話。告訴他要堅強、要勇敢、要努力、要支援住——
這樣很傻。
但意志力的力量有時真的很大。
她說服了自己,好似也真的說服了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胎兒。
他們母子兩個都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然而,身體舒服了一些,她心裡的擔心與記掛,卻沒有少半分。
這場仗打得太久了。
久得她覺得再等下去,就要把人等老了。
從出征以來,他們從來沒有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戰役。無數的北勐傷兵,從前方被人抬了下來,就放在那個簡陋的篷子下面。有一些人死了,又有一些人填補了上去,人的性命,在戰爭裡,變得極為渺小,戰爭的殘酷在這裡由從質到量,都有了更深的體現。
墨九都聽見了,也看見了。
聽說北勐暫時放棄了進攻,在休整騷擾期間——
可為什麼蕭乾還沒有回來?
他在做什麼呢?墨九不禁有了疑惑。
毯子下方的手指,輕輕捲起,她莫名地緊張起來。
而此時的北勐營地裡,比墨九可以感受到的情緒,更為緊繃。
開局以來第一場不順利的戰爭,消耗了過多體力的北勐將士,還有那似乎無休止纏繞在他們心裡的傳言:蘇赫叛逆,蒙合大汗放棄,後續無援,無糧無械——如今的他們,就是一群棄兵,打光了自己,就什麼都沒有了。這樣的精神打擊,比*上的疲乏,更讓他們感到窒息。人有時候不怕死,卻怕精神上的無依託,那將會比死亡更可怕。
此刻的北勐兵,就面臨著這樣的局面。
各種的猜測與議論,在私底下流傳。
營地裡休整的人,傷的,累的,倒的,臥的,一個個都沒有精神。
他們似乎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情緒焦躁中。
蕭乾離開後,辜二理所當然地做起了“蘇赫王爺”。他身上穿著蕭乾的盔甲,除了頭盔之外,帶帶著一個大帷帽子,系一襲黑披風,騎著蕭乾的馬,帶著闖北和蕭乾另外幾個貼身侍衛,那樣子與蕭乾相似度極高,走在夜霧下的北勐大軍之中,完全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士兵們在夜露中,席地而坐。
看到他過來,都紛紛投來目光。
有膽子大的人,也忍不住詢問幾句。
“王爺,我們何時再進攻?”
“王爺,這仗還打不打啊?咱們不能就這樣等下去吧?”
“王爺!明兒早上,是不是沒有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