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獨孤家龍脈難安,苦心經營如此的江山竟被自家小舅子謀了去。。。天命予獨孤,卻不憐獨孤,不該是他家的,總會被誰奪了去,天意,此乃天意!”慕容烈猛然站起身,沉沉按住了桌子,“莫非這天下還應該是我慕容氏的?乾兒,你怎麼看?”
慕容乾望向收藏著《太公亂謀》的暗格,只是匆匆一眼瞬時又收回了眼神,這一霎被老辣的慕容烈盡收眼底,“乾兒,你也與爹想的一樣?”
“爹。。。不是!”慕容乾躲閃著父親銳利的眼睛,“我早已經厭倦了戰場,那皇位上沾滿血腥,就算真有勝算,我也不想牽扯其中,天下是獨孤家的也好,是雍華府周家的也罷,都與我慕容氏無干。”
“可爹不怎麼認為。”慕容烈緊盯著兒子略帶優柔的神色,“你我父子何時缺過謀江山的本事,不過是不曾等到過如此契機罷了。眼下燕公子他們去潤城救獨孤旗,不論成敗與否,獨孤遺脈的生死都足矣號令荊州以北的北疆舊部;莊家在西北威名甚高,無聲門如今更是天下第一門派,坊清閣也有那麼多能人異士齊聚,加上爹收起的那本《太公亂謀》。。。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慕容乾仍然搖頭道:“爹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可。。。”
“乾兒。”慕容烈打斷道,“你我父子為宣帝鞠躬盡瘁數十年,得來的也不過是最後的猜忌;你為獨孤銘開疆闢土赤子之心可昭日月,換來的卻是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忠義二字換來的不過爾爾,實在讓人寒心。天命已經在昭告你我父子,此時你要是還貪戀一份安樂,可也算得上是逆天而行了。”
“雙華和燕公子他們豁出性命去救獨孤旗,從未想過是為旁人謀事。他們尚且可以義薄雲天,我慕容乾又豈能對獨孤旗的生死去留加以利用?”慕容乾終是果決道,“恕孩兒不孝,爹剛剛所說,聽過也就罷了吧。”
“你。。。”慕容烈重重嘆了口氣,“你我又不會對不起任何一個人。。。”
“爹。”慕容乾垂眉道,“爹今時今日是這樣說,可真當你我父子入主潤城,君臨天下,也只會與周康一樣容不下那位前朝的旗皇子,到時我們又有何面目去見燕公子和雙華?我慕容乾所求只是這份難得的安樂,還望您。。。不要再逼孩兒了。”
“很多事非你所想,非你所願。”慕容烈凹陷的雙目露出洞穿世事的滄桑,“爹今日與你拋下這句話——獨孤旗只要還活著,就算你我父子不覬覦,自有旁人會謀算,你口中的安樂,就永遠遙遙無期。”
院子裡忽然傳來慕容清嬉鬧的聲音,慕容乾順勢朝門外走去不再理會父親。慕容烈凝視著兒子的背影,無奈的轉過身去,扭轉書閣上的佛龕,暗格緩緩開啟,泛黃的《太公亂謀》靜屹的安放在格中,與慕容烈蒼老堅毅的眼睛無聲的對視著。
慕容烈顫抖著想把它取出,卻又忍不住望向窗外,孫兒慕容清脆生生喚道:“爺爺,師傅今天又教清兒識了許多字,唸了好多詩,您快出來,清兒給您背一首。”
“爹,清兒這麼聰明,您出來聽聽?”慕容乾笑道。
慕容烈糾結的收回手,緩緩關上了暗格,額間如鋒刀刻過的皺紋深藏著難以言喻的不甘。
燕城,南門外。
“燕大哥,我們一定會回來的,是不是。”雙華回望著自己已經待了五年的燕城。
“你信我。”莊雲燕劍眉下的雙目不失果決,“一個都不會少。”
駿馬馳騁而去,塵土翻卷不散。
莊府
“老爺。”老僕抹了抹眼角,“少爺帶著夫人往那邊去,您怎麼也不攔著?小姐還不滿三歲,這爹孃若是有個什麼閃失。。。”
莊尚看著在院子裡嬉耍的莊憶,低聲道:“雲燕長到而立之年,你可曾見過我這個做爹的管過他什麼。拜瀟湘玉為師也好,做這個掌門也罷,抑或是一諾千金留在雍華府三年,收留那時的朝廷欽犯雙華。。。雲燕一步步都是自己選的,你又可曾見他做錯過?若非那時救下雙華,又怎麼會有今日的憶兒?這一次。。。我信雲燕也沒有選錯。”
“爺爺,爺爺!”莊憶蹦躂進莊尚懷裡,“您在說爹和娘麼,爹和娘很快就會回來,還會把小哥哥帶回來。”
莊尚輕撫著孫女純真的面頰,點頭道:“都會回來的。”
潤城
於嵇冰而言,上一次進潤城,還是南紹國大捷,他帶著慕容乾的棺木,拖著灌鉛的步子沉重的踏進城門。送走仲白露,他也不想再留在這裡,有多遠就往多遠去吧,好過滿目的愧意,沒有一日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