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帶著記憶,所以我清楚地記得,豈止是這樣的荒郊野外是如此相似,還有這樣的天氣,冷得讓人不禁想要喝上一頓熱湯,那個時候我一個嬰兒,放在籃子裡,在這種地方,我醒來的時候,思維清晰理清楚穿越的物件,差點罵娘。
哪怕是放在青樓邊上,好歹我的一條命能保住,我親爹孃將我扔在這樣的地兒,要是遇上什麼野獸,我就是被一口一口吃到骨頭都不剩。若非我家阿爹,剛好那日經過,看見了已經凍地渾身發紫的我,如果他用自己的胸將我捂,捂到回魂。如果不是他求來的奶,我恐怕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吃完飯,手裡拿著飯碗想著前塵往事,發起了愣。常遠拍了我的肩膀問我:“怎麼了?”
“我想起我爹了!”
“明天就到了!”常遠對我笑笑,我回過神來,看見鍋子裡連汁水都沒有剩下的,我瞪著鍋子問:“菜呢?”寄槐指了指遞上的一堆魚骨頭道:“奶奶,只剩下這些了!”
“滾!”我發著脾氣站起來,看著西下的夕陽,走回了船裡。
船上終究不如岸上那般方便,草草地擦了身,依偎在阿遠身邊躺著,跟他細細的說著當初與阿爹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阿爹是個有點呆的書生,一根筋,讀書的天分一般,唯獨對他的表妹,我的乾孃情根深種,明明知道她早已嫁做人婦,也是痴心不改。我看他高興,看他難過,看他患得患失。
“他這一輩子就將心掛我乾孃身上,能為她丟了性命,想來他也不曾悔過!”我嘆息之間,內心有些失落,自從林家母子進了我家,養父眼裡就只有乾孃了。
“相信他未曾悔。”
“我如今與林家母子基本上是形同陌路,是不是會傷他的心?”這是一個有明確的答案的回答。
常遠回答我:“就算他傷心又如何?你用了這麼多年報答了他的恩情,對著林家母子,你是一讓再讓。能到這樣的結果,你是受了多少的委屈?”
“道理我是懂,可是到底是要見到阿爹了,到了他的墳頭,到底有些心虛不是?”我摟著常遠地脖子,埋在他耳邊說。
“要說心虛那也是林家母子,他們怎麼面對當初你阿爹的囑託?”常遠安慰我之後,將我壓住,我推開他道:“這是在船上,你動來動去,其他艙裡指不定都知道。”
“知道便知道,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常遠哪裡肯聽我的好言相勸,還是一意孤行無法勸阻,我只能咬他的肩膀,悶住自己的聲音。等完事兒,他對我說:“怎麼樣,這下心情好了吧?沒空去瞎想了?咱們一家子回去看岳父大人,難道他還會不高興,完全是你多想了。”
好吧!他的邏輯裡,一次鼓掌解決不了的,可以兩次,兩次不行可以N次。在沒能試出他的底之前,我實在無法與他較量,畢竟關於地是不是會耕壞,我對傳統的認知是有懷疑的。我認慫,他說的對,還是活在當下,他才是我要面對的當下。此刻遠處鐘聲傳來,那時夜半鐘聲到客船。
第二日醒來,船嘩啦啦地將我們送到了姑蘇城外的碼頭,咱們家的船太大,在碼頭僱傭了車馬,將船上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搬上來,一隊車馬向著城裡進發。姑蘇城是千年的名城,沒有揚州那樣富饒,但是靜謐的石板路,粉牆黛瓦,廊簷下一個個滴水而穿的小坑洞,沿街的小河,那石堤縫隙中長出了一棵楮桃樹,歪歪斜斜地橫撲在河上,上門一隻烏龜在曬太陽。
馬蹄敲擊著石板街道,噠噠聲和著街邊的吳儂軟語的叫賣聲。我們一行人去了客棧,我用吳語開腔跟掌櫃要了房間。
稍事歇息,我和常遠出了客棧,往我的家裡走去,轉了三個街,走進一條小巷子,在一棵大榆樹之下,就是我家那兩間屋子,我掏出鑰匙上前,拿起門上的銅鎖,看了看這把異常乾淨,明顯沒有經歷過風霜的銅鎖。我呵呵一笑,轉頭看常遠道:“看來有住客了!”
我走到了隔壁,敲起了門,從裡面匆匆忙忙走出來一個福相的嬸子,我張口叫道:“三嬸子!”
“燕兒!”三嬸子有些不確定地叫我道,我點點頭,她再走出來一步道:“真是燕兒!你這些年去哪兒了?怎麼才回來?讓我好好瞧瞧……”
“嬸子,一言難盡。原本想過兩日再拜訪您,可是方才我想去開家裡的門,門鎖已經換了!”我跟三嬸子說道。
三嬸子一臉尷尬地看向我,聲音放低了說道:“你們出去了這麼幾年影訊全無,大家都當你們出了事兒!所以族裡做主,把你二伯家的小三子過繼到你爹名下,房子就歸了小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