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名單,她又檢查禮單。看著這份長長的禮單,桐月不禁苦笑,別人當官是為了榮華富貴,江星月倒好,俸祿送了出去,連送禮還得自掏腰包。也虧得她家薄有資產,才禁得起這樣折騰。
其實,明州雖窮,但只要用心搜刮還是能撈些油水的。比如,按照規矩,知府到任,下屬的各級官員都要送禮。然後就是過生日,不但是知府本人,他全家過生日下屬也要送禮,這叫“生日規”。然後就是中秋、春節、重陽、冬至等大大小小的節日都可以收禮。這些還都是小錢,大錢是人頭稅和賦稅。朝廷給地方派的稅是有定規的,但地方官員往往會加派各種名目收稅。比如說,明州由於人口外逃,民生凋敝,朝廷派的人頭稅只有八萬兩,但上任知府徵收的是十六萬兩。更別提還有加派的農稅商稅等各式各樣的稅。這些多收的稅自然都落到了地方官員的腰包。所以民間才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說法。清知府尚且如此,那貪知府更別提了。江星月所謂的減輕賦稅,只是把那些苛捐雜稅免了而已。
其實,桐月有些擔心,長此以往,江星月會因此而得罪同僚。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了,她那麼聰明,想必以後會明白。
半個月後,船到了京城。桐月留下幾個人看守船隻,她跟荷月和李江等人先進城。
京城的各大茶樓、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近日發生的事。
桐月又陸續聽到了幾個熟人的訊息:
白佑林自從抄襲之事後,名聲漸次狼藉,他如今正跟秦世容打得火熱,秦世容贈送他一棟宅院,就在隔壁。另外,又親自出面向替白佑林向顧家提親,顧大人不得不答應。兩人的婚期就在明天舉行。
然後就是關於柳棲白的。他如今的情況十分不妙。柳家的家眷已貶為奴隸,包括柳棲白在內,自從柳家抄家後,他就一直不知所終。
桐月一面指揮眾人脫手船上的貨物,一面去按照江星月的吩咐去打點各級官員,按照新增的名單把禮物送到他們手中。同時,她也不著痕跡打探柳家的事。但這些官員提都不敢提,原因無他,因為柳家得罪的是權傾朝野的秦家。這種時候,別指望有人替柳家說話,不趁機落井下石就算是有操守。
荷月說道:“沒關係,你去夜探秦家。柳棲白肯定在秦世容手裡。”
桐月厲聲制止:“不行!”秦家豈是那麼容易進的?荷月如今已去了精神力,她不過是一個比常人強些的武功高手而已。但她渾身是鐵能碾幾顆釘,秦家那麼多護衛,一旦被發現,她只有死路一條。
桐月怕荷月不聽她的命令,於是緩和了語氣,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我是喜歡和同情柳棲白不假,但我不會讓你為了他去冒生命危險。這件事,我們無能為力。”
荷月看著桐月,說道:“可是咱們因為四姐的事還欠他一個人情啊。”
桐月語氣堅決:“那個人情也不足以讓你去犯險。”
荷月一臉無奈地道:“那好吧。”
桐月見她如此聽話,似在安慰她又似在安慰自己,“也許,我們還有別的辦法。——我明天要去白家。”白佑林如今是秦世容的心腹愛將,不管怎麼說,她跟白佑林表面上沒有鬧翻,明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她可以借賀喜之名前去打探訊息。
次日,桐月梳洗打扮一新,準備了一份厚禮前去白家。
白府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下人們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地。
下人中有認識桐月的,看到她來倒是十分意外。一個小廝連忙進去通報,出來迎接的是春蘭。
春蘭十分熱情的挽住她的手,笑道:“表姑娘幾時回來的?”
桐月答道:“前幾天剛回,剛巧就趕上了。”
“可不是嘛,這多好。”
桐月跟著她穿過人叢,奇怪的是大喜的日子竟然不見白夫人。
她好奇地問道:“怎麼不見大表嫂?”
春蘭笑容一僵,隨即說道:“表姑娘還不知道吧。大少夫人從半年前一直身體不好,唉,大少爺的去世對她打擊太大,如今的她神神叨叨。”
桐月心裡不大信這個說辭,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道:“想來也是,大表哥年紀輕輕的就那麼去了,任誰也受不了。”
春蘭又笑道:“好了,大喜的日子咱就不說這些了。姑娘,你也不是外人,你先歇歇,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桐月見她著實很忙,便說道:“你去忙吧。咱們自家人不必客氣,我隨處看看。”春蘭說罷,就出門招待別的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