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想的計策按照條目一一列出之後,陸爍才將它隨身放好,匆匆忙忙去了後院。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整個敬國公府似乎都隨著這暗沉靜寂了下來。月亮也緩緩的從西面爬了上來,洩出一段柔和的流光,隨風一吹,將陸爍心頭的那絲若有似無的憂愁都給吹散了。
此時松鶴堂已經亮了燈火,丫頭婆子們來來回回、忙忙碌碌的,見到陸爍進來,全都屈身齊齊道了聲安。
他倒是來巧了,此時恰好是晚飯時間。
陸爍進到明堂的時候,果然看到羅媽媽在張羅著小丫頭們擺飯。
“您瞧瞧,正說著他呢!他就來了!”
陸爍剛走進小花廳,就聽到袁氏這樣笑著說道。
他抬眼一溜,就見除了被送出去的陸炘外,陸府的幾位主子竟然都在。
陸爍想了想,也只能先將心中要說的話嚥了下去,走上前恭敬地行了個禮。
陸爍陪著幾人閒聊了會兒,那邊羅媽媽就從明堂走了進來,說是晚膳已經準備妥當了。
今日的晚膳尤其的豐盛。
按羅氏的說法,不管著過程波折與否,如今陸爍再次中了府試案首,總歸都是好事,這頓宴權且算是恭賀了。
陸爍看著眼前這桌令人垂涎三尺的晚膳,心中暗暗苦笑!
若早知這個府試案首會惹來這麼多的麻煩事,他還不如老老實實做他的第二名呢!
食不言,寢不語。
等到用完了飯,又用香茗漱了口,一桌人才重新又回到花廳裡坐下。
陸爍坐在下首的小杌子上,正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開口的時候,白氏見他支支吾吾,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就極有眼色的跟羅氏道了聲辭,帶著東府的丫頭婆子們下去了。
陸爍瞬間有種被人識破的尷尬!
沒等他尷尬多長時間,羅氏就率先開口道:“好了,人都走了,現下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吧!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吧!”
陸爍頓時更加的窘迫!
他剛剛表現的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陸爍咳了咳,這才將他對於今日之事的看法仔細說了一遍。
袁氏和羅氏對視一眼,想到今早一接到這個訊息時,心中那不好的預測,兩人面上喜色就漸漸消失,轉而被愁容代替。
陸昉也擰著眉深思。
陸爍見他們這般,不由勸道:“祖母,大伯,娘,你們也不必過於憂心,我今日與衛夫子仔細探討了一番,覺得這件事背後的操縱人,最大的目標是嶽閣老,其次是茂國公府,最後才會是咱們府上。因此,咱們府上雖說會受些影響,但有前面兩個個高的頂著,倒是不怕的!”
“怎麼可能!”陸昉搖了搖頭。
“傍晚我回府時,就聽到外面有些流言,說這杜鼎臣的祖父姓名十分的隱晦,若非有人刻意提醒與舉報,這閱卷官員怕是很難察覺得到,這杜鼎臣會在試卷中犯了祖父諱!現在外面人都在猜測,這舉報之人都是些什麼人,我知道這些之後,就派了人仔細去聽了一番,雖然說是你和蔡行霈的都有,但還是以你居多的!”
傳謠言?若非陸昉說出來,陸爍還真的是不知道,現在居然已經有流言在傳播了!
想必這就是這夥人的殺招了吧!
陸爍呵呵冷笑。
流言,看著最是簡單拙略的一種手段,有時卻最具有殺傷力。
流言,是猜疑的產物,同時也是孕育猜疑的溫床,它可以毀了一個人,也可以令一個人絕處逢生。
因為找不到出處,就容易引得傳播者之間的猜疑,也因為人云亦云,受眾廣大,一旦流言四起,再想要徹底消弭就顯得很難。
如今高卓派人散播這種謠言,不僅讓人找不到他使壞的證據,還會在無形之中,在陸、蔡、杜三家人心上都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例如現在,他自己與蔡行霈陷害杜鼎臣這樣的流言漸漸多了起來,這世上,人云亦云之輩眾多,即便這謠言不是真的,慢慢的在人們心中,就會覺得這是真的,進而會對他和蔡行霈的品行有了質疑,他與蔡行霈這心胸狹隘,陷害同年的鍋怕是背定了。
時間久了,人們反而會激起對杜鼎臣的同情心,杜鼎臣倒是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只是這種情況下,蔡、陸兩府若是心思稍微多一點,就極有可能將散播流言的罪魁禍首疑心到杜府身上……
這樣一來,先是爆出犯諱名之事,毀了杜鼎臣的“仁孝”的名聲,之後在給自己和蔡行霈冠上心思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