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雖進了太子府,但陳皇后早就看她不順眼,拿她當眼中釘肉中刺,雖拗不過軒德太子讓她入了太子府,只不過豈會這麼容易就便宜了她。
如今中宮已經下了明令,姜菀進宮只得為奉儀,且因德容有失,不得晉升品階。
奉儀乃正五品,是太子後院中品階最低的,幾乎與侍妾無異。
陳皇后又明令姜菀地位不得晉升,想來若不把陳皇后熬死,即便日後太子真的登了高位,姜菀這地位也提升不了。
陸爍聽罷之後,倒是頗為感慨。
這次的事,本來順順當當的,讓四皇子一攪和,不僅姜菀一個好好地官家小姐淪落到侍妾的地步,連軒德太子本人亦是受到了不小的牽連,不經過一段時間,恐怕不好恢復。
兩邊這仇可真是結大了!
新仇加宿怨,恐怕此事餘波過去之後,兩派新一輪爭鬥就又要開始了。
四皇子與軒德太子之間的恩怨情仇,並沒有被人們議論多久,很快就被即將到來的鄉試掩蓋。
鄉試是科舉各級考試當中,競爭最為激烈、殘酷性最大的一輪,同時也是最為嚴格的一輪考試。
百餘年來,幾乎每屆的鄉試,三千學子都只取其中的一百五十名,率取率接近百分之五。
且隨著大齊官員制度的逐漸完善,各層官僚剩餘增多,對新科學子的數量要求就更加少了,這種現象很明顯的反映在科舉上,每隔十餘年,鄉試錄取率就要降低一點。
待到如今,百分之五也已算是一個十分理想的數字了,實際操作中,比例明顯要低的多。
也因為這個,不論是監考也好閱卷也罷,朝廷在這方面的把控都更為嚴格,以至於往年的鄉試,少有舞弊的。
因為一旦舞弊被發現,後果極其嚴重。
考生被除名發配不說,甚至稟保人都要受到牽連,面臨功名被除的危險,對於已經有了秀才功名的眾學子來說,孰輕孰重,自然能夠分得清楚。
八月初八,在眾學子的忐忑期盼當中,關內道鄉試終於開始了。
這日天不亮,天空中還淅淅瀝瀝飄著雨,陸爍和孫哲就乘著馬車去了彀文書院。
龍門外頭早早就候了許多人。
陸爍撐著傘,與孫哲擺手分開,他們二人因籍貫不同,是不在一處考試的。
別了孫哲,陸爍方才提著考籃走到排隊處。
這次的考籃沉甸甸的,與前幾次不同,提著頗為費勁。
鄉試共分三場,每隔三天舉行一場,每場三天,入場時間分別為八月初八,八月十一和八月十四。
今日這一場,恰恰是鄉試的第一場。
因歷時三天,且吃睡都在考院裡頭,因此陸爍要帶的東西就有很多,筆墨紙硯、乾糧、木炭、藥粉艾草、門簾號頂……這些等等,袁氏準備的充足,因此陸爍的考籃看起來蔚為壯觀。
很快就輪到了陸爍。
他交了考牌,驗了身份,又經過一番搜查,終於進到了候場的大廳內。
在大廳的一角,陸爍果然見到了杜鼎臣。
和前幾次一樣,此次杜鼎臣依舊是一個人,沉默著坐在一隅,面無表情,半點沒有與人交流的意思。
當年府試的事情太過轟動,禮部許多官員因此革職的革職、降階的降階,且聖上震怒,京師因此而譁然,即便杜鼎臣被人刻意針對的可能性極大,但卻擺脫不了他不明諱飾的事實。
因此,雖然很多人礙於杜鼎臣的身份以及嶽閣老的權威未曾說些什麼,但那嚴厲的探究,以及私下裡的指指點點卻是顯而易見的。
陸爍自己找了個位置,冷眼看著這一切。
對於杜鼎臣的為人,陸爍雖瞭解不多,卻也知道,相比於蔡行霈來說,他要正直許多。
只是正直歸正直,且不說他們兩人交情不多,即便是有,看杜鼎臣的樣子,分明是不想對眾人的態度加以制止的。
在陸爍看來,這種做法倒是極對。
謠言是無法止住的,尤其這種擦邊的謠言,現今杜鼎臣身上的汙點是去不掉了,因此,與其去與人爭執探究,將事情擴大化,倒不如沉默以對,總有降下來的一天。
陸爍這樣想著時,外頭就有小吏來叫,這是例行要拜孔聖人像了。
眾人紛紛跟著小吏出門,外頭雖下著細細的秋雨,但拜聖人像是何其莊重肅穆的一件事,眾人豈敢怠慢。
故而,眾多身穿青衣學子,齊聚場外,竟無一人撐傘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