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看到跪了一地的下人們,才猛然想起了這茬,緊接著就又吩咐了一句。
“謝老夫人厚賞!”
丫頭婆子們尚未起身,一聽這話,忙又山呼海嘯一般道謝起來。
袁氏見她情緒激動,就幾步走到她身邊,扶著她的手,又把她攙回羅漢床上坐下。
羅氏轉頭見是她,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是個性格溫厚的,這些年來將爍哥兒教養的極好,爍哥兒能有今天,少不了你在一旁的敦促。”
袁氏彎了彎眉眼,垂眸道:“兒媳是他的母親,仔細教養他也是本分,當不得您這樣的誇獎!”
“弟妹可別謙虛,你孃家在士林中這樣有清名,爍哥兒的夫子又是他們專門給尋的,多大的便利!
比那些不但不給助力,反而處處扯後腿的人家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母親不誇獎你,還能誇獎誰去?”
白氏也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靜靜地立在羅氏身邊,笑著說道。
暗地裡卻用餘光看了看陸昉的反應。
見自己這話果然戳中了他的心事,他眸光暗了暗,一副既高興又失落的樣子,不禁覺得心中襯意。
陸昉確實正在懊惱之中。
原只當陸爍是個讀書好的,沒成想竟這般好。
京師多少清流、勳貴之家,今年應試的子弟不少,他卻能摘得榜首,倒是個有真才實學的。
再與陸炘的浪蕩樣兒一對比,兩者高下立現。
陸昉在心中暗暗搖了搖頭。
當年因為小陳氏庶出的身份,陸昉自覺她配不上自己,加之她雖比大陳氏溫順些,為人卻被教導的一板一眼,十分的無趣,又最是守規矩,處處管束著自己。
因而,她長得美雖美,卻不是自己愛的那種溫柔小意的性子,也就一直對她很是冷淡。
連帶著的,對陸爍自也沒什麼好臉色,動輒就是訓斥、懲戒。
那時,周遭的人都說什麼來著!
說這陸爍天生膽怯,全是隨了他那個伶人出身的姨娘祖母,小家子氣,是個上不得檯面的。
陸昉原是不信這話的!陸爍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的兒子,身上流著敬國公府的血液,哪裡會和那種下賤人一樣。
只是日日觀察他,見他整日蠢笨膽怯,不敢正眼看人,亦不敢大聲說話,活像個小丫頭!
陸昉怒了!
這樣的棉花性子,哪裡又會有什麼出息,簡直是辱沒祖先,對他的態度也就日益惡劣。
就這樣,陸炘被他捧成了個寶,陸爍則被遺忘,成了根草!
哪成想如今……
陸昉坐不住了,索性站起身來,走到羅氏面前,扯了扯臉,露出個笑容來,說道:“母親,既如今結果已出,我還是先回前院書房,往懷州給二弟寄一封信告知一下,就不在松鶴堂多加耽誤了。”
羅氏自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閉了閉眼,索性當作沒看到,說道:“正是呢,他如今是爍哥兒的父親,這樣的大喜事,總要跟他說一聲才是!”
陸昉聽了這話,心中似被鈍刀戳了一下,那久違的父子情義倒似一下子都回來了!
他也不多言,轉身就退下了。
屋裡其他人卻絲毫不受影響,依然沉浸在一種喜悅的氣氛當中。
松鶴堂外。
麥穗站在廊下,聽了屋裡的笑聲,扯了扯蓮蓬的袖子,問道:“姐姐就幫我進去通傳一下吧!咱們三個往日是什麼樣的情誼?日後姨娘好了,少不得你的好處。”
蓮蓬扯開她的手,斜了她一眼,道:“你只不跟我說是什麼事,讓我如何幫你,此時可不能貿貿然就向裡傳話。如今主子們正高興著呢!我可不能進去,免得觸了黴頭。”
只當麥穗是來回稟楊姨娘的病情的。
麥穗見她半點不通融的樣子,心中有些氣惱。
只此時可不是得罪她的時候,想了想,還是附到她的耳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真個?若真是這樣的大喜事,你怎也不早說,讓我在此猜來猜去的,豈不是耽誤了姨娘的事兒!”
蓮蓬一臉的喜色,說完,又看了麥穗一眼,嗤笑道:“我知道你的小心思,是想搶這頭一份功呢!放心吧!咱們松鶴堂的人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見了賞銀就走不動路。”
這話諷刺之意露骨,麥穗怎會聽不出來?又恰恰中了她的小心思,一張小臉頓時就躁得通紅,只也沒敢反駁。
蓮蓬雖這樣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