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了他在施恩。他平白無故為什麼要幫自己?這案子到現在過去了半個月,半個月裡她愁破了腦袋,都想去吊死在皇帝床頭了就愣是折騰不出來個解決辦法,賀蘭玉僅一面之緣就送這麼大一人情,憑的什麼?他又不是社會主義雷鋒。
元佶皺著眉對小崔道:“我不想欠人人情。”
崔林秀酒足飯飽,看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天黑的也越濃,不便久留,他人高馬大立起來,撿了桌上帽子在手:“你管他憑的什麼,對你沒惡意就是了,他既然跟你表明了身份,你可別不識相,該去磕頭拜見的。”
招了招手上帽子:“我去了,回頭見。”元佶看他這麼瀟瀟灑灑就要出門,外面雪滑路遠的,剛坐了大牢出來,看他精神也不大好,別出個什麼好歹,勸他留下擠一擠,崔林秀表示要回家,元佶只得把屋子裡唯一那盞油燈給他拿著,又將賀蘭玉讓人送來的傷藥給他一瓶。崔林秀展顏笑,道了句:“謝了啊!”揚長而去。
元佶目送他身影消失,心情酸澀,摸著黑回去。
走到院子裡隱隱綽綽撞見一小小白毛團兒,近了去看,卻是那小貓在抓耳撓腮,原來是給魚刺卡住了。屋子裡燈給小崔拿走了,又看不到,她折騰了半晚給小貓取刺,灌醋,腦子裡不斷盤旋著賀蘭玉垂頭微笑的側影。
原來他就是賀蘭氏的太子。
聽說太子身體很不好,他來寺裡是養病。
賀蘭玉的臉,眉毛眼睛好像在水裡浸過那樣的幽幽的黑,面板白的生光,氣質極驚豔,乍一看驚心動魄,其實現在回過頭一細想,他那樣的面色和給人的感覺,的確是有些不正常的,不像是真人。
小軒窗外雪聲寂寥,賀蘭玉看了一會書,差點打瞌睡。懷裡的小貓病懨懨的,鬍子都趴下了,他懷疑小貓生了病,摸著粉紅小鼻子有點發幹,呼氣熱熱的,有些不高興,問道:“今天誰在給小貓洗澡餵食的?怎麼病萎了?”
庾純連忙讓人把小貓抱走,負責養貓的小奴過來,賀蘭玉失落的放下書,也不看了。
“小貓別讓它到處亂跑,不該吃的東西不要給它吃,不乾淨。”
貓奴給他一說惶恐的滿頭是汗,連忙找了根棉繩,將小貓拴住,賀蘭玉對此倒沒什麼意見,然而不過三天,這小傢伙就奄奄一息,不肯吃東西,似乎在絕食。賀蘭玉仰在床上看書,抬頭瞧了瞧貓奴手中的小貓,好像要夭折,他覺得有點心痛,收回手沒敢摸,恐怕這小東西會死在身邊,只得放棄它,吩咐把小貓帶出去照顧。
元佶這邊對著桌上一小碟糕點愣,碟子是個六瓣梅花碟,每一瓣裝了一色點心,她小心的挨個嚐了一下,紅的是玫瑰,黃的是栗子,綠的是抹茶,還有幾樣吃不出,東西是個賀蘭玉送來的,在桌上已經放了一早上。
她不知道賀蘭玉這樣做是什麼意思,給她送點心送藥,甚至還有衣裳帽子之類。她有些忐忑不安,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太子的私人名義在給,這種感覺不大對勁,她直覺天上不會掉餡餅,太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對她好。
可自己從頭到腳也找不到一樣是對他有價值的,想不通。
綠眼的小白貓兒蹲在她腳前喵喵叫。
這小貓跟自己很有緣,動不動跑到院子裡來找食,元佶趕都趕不走它,只好管它一日三餐。這傢伙特逗,什麼都能吃,啃地瓜咔擦咔擦的,吃帶殼花生嗑瓜子兒,咬的嘎嘣兒嘎嘣兒,還吃辣椒吃花椒,神貓。
元康四年一個微微細雪的天氣,元佶由惠明引著,踏入賀蘭玉所住的禪院。
惠明給她拿了衣服來,囑咐她打扮乾淨:“知道要見你的是誰?見了怎麼說話怎麼磕頭有數沒有?”
元佶點頭道:“我知道。”惠明眼光不動看她:“元佶,殿下若問你什麼,你只當老實回答。他很喜歡你,你好好兒聽他的話討他高興了,便是你將來的福氣。這世上有的人運道好有的人運道懷,至於個人是好是壞,都是天意,也不必怨尤。”
不明白他什麼意思,然而元佶心不在焉,只是順著敷衍。細雪霏霏落得滿頭,眼睫毛有點溼潤,她頭上辮子編了一圈,毛茸茸的又精緻整齊,穿了一身象牙白繡櫻桃的小襖褲,站在一片妖妖灼灼的怒放寒梅之中。
隔了十餘日,賀蘭玉終於要見她,元佶說不清是什麼心情,緊張,又好像久等了,還蠻焦灼。
階前淺淺鋪了一層雪花,踩上去留下細碎腳印。
禪房四角生著炭火,水仙花的味道在熱氣中幽幽散發。屋子陳設極簡單,只有香爐腳凳軟榻等物,佈置的開闊明淨,窗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