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肯讓步,他是太子,將來是皇帝,娶幾個女人愛幾個女人又怎麼了呢?好像是自己的錯似的,她為這個就再也不愛自己了。聞所未聞,簡直可笑。
他不肯承認也不肯相信,他花了三年時間同她賭這個氣,一直賭到死。
然而元佶到底是比他堅定,他輸了。
她到死也不肯說那一個字。
賀蘭玉抱著她,熱氣呼著她耳畔脖頸,嘴裡低低道:“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是不要你。”
元佶啞然失笑:“我不已經是殿下的人了嗎?”
他睡著了很久,元佶仍然沒有離開。她閉目抵著賀蘭玉的手,肩膀不住地顫抖。宋碧過來,隱約看到她在哭泣,頓了頓腳步上前,低聲道:“姑娘,公子回來了。”元佶連忙抹了抹眼角的溼潤匆匆跟了她出去。
元佶直接去了元襄在西陽門的宅子,丫鬟照著燈,她解了披風掀開門簾,元襄正盤踞在床上同人對了案溫酒。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卻是見著了故人,崔林秀模樣沉穩了很多,見著她起身,客客氣氣施禮。
“太子妃。”
崔林秀,元佶月前曾在軍名冊上看到他的名字,知道他也在北府軍中,而且比元襄去的還早,應該是當初離開洛陽就去謝帷手下投軍去了,心中還想著他跟元襄能不能見到,沒想到他兩人當真還湊在一起。三年未見,元佶卻沒有敘舊的心情,她往案前坐下。她頭上還有雪,元襄面無表情遞給她一杯酒:“有點冷,暖一暖。”
又問道:“太子怎麼樣了?”
元佶將苦辣的酒嚥下,深吸了一口氣:“你們早做準備吧。”
元襄道:“荊州那邊我心裡有底,你呢?”
元佶道:“你管好自己。”
她一連飲了好幾杯,側了眼睥睨:“你們不回荊州去?”元襄道:“現在不回。”崔林秀笑笑接道:“他怕你應付不過來,要留在洛陽陪你觀望一陣,謝帷也不行了,他幾個兒子正內訌的厲害,先讓他們爭去。”
元襄這次回來,跟成都王那邊在暗中往來,他瞞的緊,然而東宮訊息靈通,元佶知道的清楚。幸而庾純不是多嘴的人,賀蘭玉知道了不至於怎樣,但免不了慪氣傷身,元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也確實不想和賀蘭忞結仇。
外面下著鵝毛大雪,賀蘭玉靠在床上看元佶寫字,道:“你會不會彈琴?”
元佶剛抄完一卷經擱筆,道:“我不會彈琴呢,殿下。”
賀蘭玉有些遺憾,抬了抬手,雪白的衣袖覆蓋在腰腹上:“我記得小時候在宮裡,我祖父有位劉婕妤,她是漢人,父親是北地三才的劉子澄。她長的十分美麗,會作詩,宮中凡有宴會喜喪之事,祖父便命她作詩;她還會彈琴,我小時候經常去她那裡聽她彈琴,那支曲子叫什麼,好像是首樂府民歌,叫長相思,可惜我記不得了。”
元佶坐了他身畔去:“殿下會不會彈?”
賀蘭玉笑:“我彈的不好。”
元佶還是去取了琴來,賀蘭玉試了試手,磕磕絆絆卻也找到了調。兩人偎依著一下午琢磨這支曲子,最後庾純進來,賀蘭玉連忙道:“子純,你記不記得這支曲子?我總不大順手。”
庾純點頭道:“臣記得。”
元佶初通一點音律,自是每日跟著庾純學琴,彈這支長相思,等她終於學會了準備要跟彈給賀蘭玉聽時,賀蘭玉卻已經興致缺缺,元佶將一支曲子撫畢,沒聽到他任何反應,回過頭去,發現他已經疲憊的睡著了。
元佶跪到床邊去握他手,賀蘭玉又醒了,元佶道:“殿下,你怎麼不聽了?”
賀蘭玉有些失神,臉上浮起一個蒼白的笑:“我在聽。”
元佶道:“我第一次彈琴,只彈給殿下聽。”
賀蘭玉點頭:“去罷。”
元佶重新落座,手指再次撫上那把桐木琴。指頭跳的厲害,*的滲出血來,撥了幾下卻也適應了,琴音很流暢,賀蘭玉輕微的咳嗽聲在背後傳來。元佶沒停,庾純過去了,低低問:“殿下躺著吧?”賀蘭玉靠了他胸前半臥,隔了一道簾子,望著那個隱隱綽綽的背影微笑。她絳紅的裙襬逶迤在地,濃密的烏髮挽了個墮馬髻,現出白皙修長的頸子,專注的撥著弦。
“子純,你說我若死了,她能念我多久?”
庾純目光隨他,也望著那個身影:“殿下想讓她念多久?”
賀蘭玉道:“一生一世可以嗎?”
庾純道:“她的一切包括命都是殿下給的,她不會辜負殿下的。”
賀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