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尖小小的芽,怕還是在明前的。
宋儀知道陸家有錢,不過從來只聽說過陸二公子,對陸家大公子近乎沒有了解,更何況,坊間對這一位也沒有任何的傳言。
只是現在看來,宋儀反倒覺得陸無咎比那陸無缺可怕得多。
她微微翹著手指,端了茶盞起來飲茶,平平淡淡誇一句:“好茶。”
“便是陸某今日泡給五姑娘的只是茶梗,怕姑娘也會說一句‘好茶’了。”
陸無咎忽然笑出聲來。
宋儀點點頭,並未否認:“然也。”
陸無咎唇邊笑弧越大,似乎覺得宋儀這人也很有趣。他也喝了一口茶,然後搖搖頭,道:“不好喝。”
這般人,宋儀倒是頭一回見到。
茶,已是上好的峨眉雪芽,還有人口口聲聲叫著難喝,宋儀是不懂的。
她也沒插話,只是將袖中寫滿了蠅頭小楷的一張紙取了出來,放在茶几上,用旁邊茶蓋壓了,而後撤回手。
這舉動已經足夠清楚明白,更不需要多言半個字。
陸無咎手上動作猛地一停,他甚至是暗地裡穩了穩心神,才伸手將茶蓋移開,取了那一張紙。
屋內安靜無比,宋儀的目光只落在眼前的洋紅地毯上,一圈一圈的百福紋纏著最中心的一個貔貅圖案,兩邊放著兩隻掐絲琺琅三足蓋鼎,只是焚著的這香未免叫宋儀不喜歡。
她眉頭不過略略一皺,陸無咎便已經注意到了。
他掐著紙頁的手指骨節異常僵硬,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控制住他此刻表情,不至於過於激動。
“五姑娘不喜歡這香?”
“不過覺得太露痕跡罷了。”宋儀長於香事,調香焚香都是一把好手,眾多香中,她獨獨不愛此香,“南海出千步香,佩之,香聞於千步。焚香雖不至於如此,可香息也太重。”
“五姑娘倒是香中一把好手。”
陸無咎沒怎麼在意,他的目光又收了回來,落在眼前的墨字上,一字一字地推敲。
要緊的原來是硝石……
眉頭緊了又松,陸無咎研究完已過去有一刻多鐘。
他見宋儀還無聲坐在一邊,這才略帶歉意道:“一看起來就忘了時辰,五姑娘久等了。趙五兒,東西帶來沒?”
外頭一個人走到簾子前頭來,躬身遞進來一沓紙,都是蓋著章的契紙:“大爺,您要的都在這裡了。”
陸無咎接過,點點頭又揮手叫人下去了。
他看都沒看一眼,便將東西遞給了宋儀:“五姑娘還請過目一下,這是那一日在曹府,你我二人約定之物。”
宋儀只覺錢財夠用就好,如此巨財擺在她面前,也不過神情淡淡,波瀾不驚地沒看一眼收了起來。
這一瞬,陸無咎終於嘴角微微抽搐。
他抬手扶額,微微一搖頭,終究沒說什麼。
“陸大公子有話要說?”宋儀擰眉。
陸無咎照舊搖頭:“陸某隻是覺得宋五姑娘骨子裡有股俠氣,是個爽快人。”
俠氣?
爽快人?
宋儀可不覺得自己有這些東西,一介閨閣女子,若真生出什麼遊俠爽快氣,那才是可怕了。
她不過是不在意罷了。
因著不在意,所以隨心所欲。
說到也就三個字:怕麻煩。
只是陸無咎這樣,多少算是誇獎她,宋儀不反駁,聽著也就是了。
她這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樣子,著實讓陸無咎生出幾分好奇來:“若是陸某沒記錯,今日大考,五姑娘老神在在往這裡一坐,竟無半分焦急之態……”
難道還不古怪嗎?
陸無咎不大理解宋儀,尋常人這會兒早就坐不住了。
宋儀這頭一掐時間,彷彿才想起來有這一茬兒。
現在考校早就開始了,可宋儀還沒給自己找車駕,也半點沒焦急的神態,確切地說,宋儀整個人的態度都是漠不關心。
她聞得陸無咎此言,一想起現在書院之中考校詩詞之事,頓生出幾分看好戲的心思來。
這一門課,兩年裡就沒別人能越過宋儀去,今朝宋儀不去,不知是個什麼光景?
尤其是宋仙宋倩兩個人……
她想著,便彎唇一笑,難得起了興致,對陸無咎道:“我是半道上車壞了,於是乘興遊走,出來賞花,沉醉流連,萬不得已誤了考校的時辰。”
賞花?
真是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