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低聲音道:“我瞧著你方才那樣可辛苦,現在好多了吧?”
現在是好多了。
宋儀點了點頭,道:“我今兒這樣,其實……”
“你不說我也知道。”宋倩輕哼了一聲,“早我就知道你是個不愛掐尖冒頭的性子,走錯過一回路,在那什麼衛起的身上栽過之後,你就又收斂了回去。如果不是我娘給你這一身衣裳,叫你這樣打扮,你必定把自己弄得平平庸庸走出來。可憑什麼呀?”
“啊?”
宋儀有些不解,什麼憑什麼?
宋倩一見她神情,就想拿手中的茶盞砸她。
這傻妹妹……
也不知為什麼,明明沒有比宋儀大多少,宋倩卻忽然生出了一種長輩的情懷。
她嘆氣,搖了搖頭,忽然起身道:“外祖母,母親,倩兒看下面似乎已經開始掌燈了,四面也把蘭花掛了起來,想熬下去瞧瞧,長長見識。”
四面華燈初上,沿街柳樹下頭也站著不少的人,才子佳人,頗有幾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感覺。
許氏等人早沒了當年的那些逛街的勁頭,也知道他們年紀小的孩子們閒不住,於是吩咐了身邊的丫鬟,遠遠跟著她們免得出差錯,又道:“慧姐兒可也跟著去吧,一起下去看著有個照應。”
楊巧慧一聽,嘴撅得老高。
她其實是不願意去的,只因為有個宋儀在中間礙眼,誰站在她身邊都覺得膈應,可她又想要下去看,終究忍不住,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於是,丫鬟們陪著幾位姑娘一起下去,宋儀宋倩走在一起,宋府這邊的丫鬟牽著小姑娘宋攸的手,也下了來。
至於楊巧慧,臉色難看歸難看,可腳剛離開樓梯,踏在街面上,整個人也都高興了起來。
賞蘭盛會雖然只是第四年,可在京城乃至於周邊地區,其聲譽都是日漸高漲。
不知多少文人雅士仰聞其名而來,只為看看這千盆蘭花,繁華盛世之景。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索開。
周遭一片燦爛景象,蘭街兩旁都高高掛著各色的燈籠,沿街兩旁擺著不少的蘭花,有的只是山野之間隨處可見的野蘭,有的卻是精心栽養的金貴東西。
有想要搏個好名頭的達官貴人們,往往在今天送出幾盆蘭花,擺在街邊最顯眼的高臺上,再在盆上刻自家的名字,便算是也湊了一回雅趣兒。
不過在一些真正高雅的人看來,賞蘭盛會本身已經落了下乘,以蘭博名這等行徑,更是下作。
宋儀一路看過來,雖不覺得自己是個什麼高雅的人,可依舊不覺得眼下這些蘭花有多好看。
如此浮躁的蘭街上,雖有蘭花香,也早被人聲人氣給衝散一空,再聞不見半分。
更何況,人的心,跟著這一場盛會浮起來,哪裡還能真正靜下心去賞蘭呢?
至少,宋儀是做不到的。
若有人能做到,也必定是高雅沉靜之士了。
腦子裡轉著的念頭七七八八,宋儀感覺身邊宋倩已經跟了上來,再抬眼一看,楊巧慧根本不想跟她走在一起,自己一個人帶著丫鬟已經逛到了前面去,與她們兩個相隔足足有五六丈。
對方不想接觸她們,宋倩也不是感覺不到。
只是她對這楊巧慧也著實不喜歡,見人一走,就朝著宋儀道:“可知我剛才想跟你說什麼?”
“這卻還不知。”
剛才就是宋儀問了,宋倩沒說,反而找了個藉口說要出來賞蘭,於是宋儀便知道,話怕不好當著大家的面兒說。
事實上,宋儀也猜得不錯,話還真不能當著人的面兒講。
宋倩道:“尋常姑娘家求也求不來你這樣的好容顏,你卻把它遮蓋起來,豈不是令明珠蒙塵?人無罪,懷璧其罪,你卻是抱著塊和氏璧,也只當自己是抱著一塊石頭的。剛才外祖母就說得很好,該打扮自己的時候就好生打扮自己,姑娘家漂亮一些又怎麼了?這是你該的。”
該的……
宋儀倒是頭一回聽見這樣新奇的說法。
孟姨娘以前一直對她說,以色侍人不是好事。
她生怕宋儀的容顏成為災禍,雖不曾壓制,可早已經把“藏拙”二字刻進了她骨子裡,叫她習慣了低調,習慣了隱藏,不喜歡掐尖冒頭……
可如今,他們竟然齊齊改口,告訴她:姑娘家就該往漂亮了打扮自己。
一時之間,宋儀有些不能適應。
可仔細想想,她又明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