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霧濛濛的眼睛撒嬌說他難受。
潘芳伸手把人摟在懷裡,對著丫鬟招招手,“去倒點水,熱一點。”
章信鴻被抱著,像是小貓兒一樣拱著,“大伯孃,我好難受。風吹著,難受。”
潘芳有些忍不住了,“三弟妹,孩子還生著病,這樣折騰也不是個事。”
景蓮嘆了一口氣,她讀過的書還有爹爹講過的道理告訴她,孩子應該見一見父親,但是看著生病了的章信鴻,她也同樣是為難,畢竟孩子發著燒呢,看樣子很是難受。
而蘇玲瓏看著章信鴻,想著委託人記憶裡的話,“當時發燒,是因為跑到外面玩,因為雨忽然下大,我也沒銀子回去,就在別人家的屋簷下躲雨,是童娘子當時喊住了我,讓我穿著方建的乾淨衣服,因為當時擔心孃親說我,童娘子還好心給我洗了衣服,特地用爐火把衣服給烤乾了,雨小了一些,讓方健送我回來的。”
童秀秀為什麼那麼熱心,當時章平高頭大馬過來的時候,童秀秀還打過招呼,按照章平的話,是這樣說的,“你們隔壁的那個童娘子,說是送了一塊兒繡帕給我,說你們之間有些誤會,這是她送你的成親禮物。”
當時可把鄔盼巧給噁心壞了,明知道她不會繡花,特地在這裡等著,還把東西給了章平,什麼意思?
不過章平的心中只有鄔盼巧,鄔盼巧讓他東,他都不敢往東南。
蘇玲瓏盯著章信鴻,讓他打了一個哆嗦,他不愧是章平的親兒子,章平是個耙耳朵,孃親從來不打不罵他,最多是冷個臉,他都害怕。
蘇玲瓏把人連著被子給抱了起來,“那是你爹,我知道你難受,但是等會不見,你睡起來了,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難受也忍一忍,娘不想看到你遺憾。”
六歲的孩子,不懂什麼生死,會做出往螞蟻窩倒水,看著黑黢黢的螞蟻飄在水面上;還會扯斷蜻蜓的翅膀,看著它們無法飛起。
蘇玲瓏的手揉了揉章信鴻的腦袋,輕聲說道:“就是你想騎著爹爹做大馬,他沒辦法搭理你,你想要揪爹爹耳朵,沒人可揪,你闖禍了,想要讓你爹爹救你,只有娘在,沒有爹了。”
章信鴻打了一個寒噤,蘇玲瓏側過頭看到了裡面老夫人已經在抹淚,估計是已經交代完了,這會兒章梁拉著弟弟的手,眼淚掉了出來。
把章信鴻抱在了懷裡。
這會兒的章信鴻不像是剛剛那樣撒嬌還想著孃的話,“等到你爹閉眼了,你就少了一個爹,你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章信鴻上前,抓著章平的手,“爹。”
老太太的嘴唇顫了顫,他是不想讓章信鴻過來,除了是怕章平的傷,也是不想看到孫兒見這樣的生離死別。
章梁用衣角擦了擦眼淚,看到了三弟已經是氣若游絲,對著章信鴻說道,“鴻兒,給你爹磕個頭,你爹的生恩你是報不了了,你記得要連同你爹的份,一起孝順你娘知道嗎?”
章平搖了搖頭,他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蘇玲瓏把章信鴻放在地上,“給你爹磕頭吧。”
章信鴻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蘇玲瓏把生和死說得很清楚,看到了父親蒼白著臉,身下是鮮紅的血,章信鴻也有些怕了。
等到爬起來,不用蘇玲瓏吩咐就抓著章平的手,“爹,你不要死好不好。”
眼前是大塊大塊的色彩斑塊,章平甚至無法看清楚自己兒子的臉,只想到要離開,只剩下最後流淚的力氣,就鬆開了兒子的手。
“娘。”章信鴻無助地看著蘇玲瓏。
老太太發出了巨大的響鼻聲音,“我的兒啊。”
外面聽到了聲響,知道這是章平嚥了氣,景蓮跟在大嫂的身後,眼淚往下流。
***
老太爺還有大爺一起去走商還沒有回來,在缺了主心骨的情況下,就開始辦了葬禮。
在棺材鋪備著上好的桐木,那是先前老太太給自己買的棺木,現在用在了心愛的小兒子身上,老太太見到了棺材的時候又是哭得暈了過去。
原本的命運線裡,因為章信鴻年齡小,又生病,只讓他在棺材面前磕了頭,而現在的章信鴻被蘇玲瓏抱著,強迫他認識到了疼他的父親去世了。
原本是和方建約定好了,去方建那裡學習怎麼快速理解書的意思,結果在家中這樣的環境裡,惶惶不安,身體好的更慢了。
意識到自己沒有了父親,也生怕沒有了母親,睡覺的時候,都要攥著母親的手。
蘇玲瓏打發瞭如意到外面看,按照如意的說法,宅子門口